“说说你的理由。”曾向荣眉头微皱。
“港岛表面平静,但暗流汹涌。许多罪犯敢明目张胆作案,就是因为背后有个‘避风港’。”
“九龙城寨就是法外之地的代名词。只要逃进去,警察进不去,法律管不着,谁还怕被抓?”
“那里早不是贫民窟,而是犯罪的中枢,毒贩、军火商、地下赌场,全在里面生根发芽。不清除它,治安永远是纸上谈兵。”
“你说得轻巧。”关警司忍不住开口,“你知道那地方有多难碰吗?当年三千警力压境,最后都无功而返!”
洪天龙目光直射过去:“那次行动,你是总指挥,对吧?”
关警司挺起胸膛:“没错,是我带队。”
他神色中透着骄傲。尽管没能彻底清理城寨,但那次围剿至少让里面的势力消停了一阵子。
可洪天龙却冷冷接道:“正因为你担任指挥,却优柔寡断,不敢强攻,才导致行动虎头蛇尾。九龙城寨纹丝未动,你说这不是失败,是什么?”
这句话像刀一样刺进会议室。
所有人屏住呼吸。
这话说得太狠了,根本不留情面!
“你胡说什么!”关警司猛地站起,“没有那次震慑,他们早就冲出来横着走了!”
“可现实呢?”洪天龙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上个月,八面佛的儿子进了城寨,警方正式交涉三次,对方连门都没开。这就是你口中的‘震慑’?他们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关警司脸色铁青,低骂一句,愤然落座,双眼死死盯住洪天龙。
这笔账,我记下了。
这时,曾向荣缓声道:“都是一个战线的人,何必说得这么僵?有事好商量。”
洪天龙站在原地,没有退让,只说了一句:“把这个任务给我。一个月,我要让九龙城寨从地图上消失。”
四下寂静,仿佛时间凝固。
一个月?港岛警方几代人都没能根治的顽疾,你张口就说三十天内解决?简直荒唐。
“年轻人,嘴巴放干净点。”关警司冷冷开口,“警察做事,靠的是证据和部署,不是嘴皮子功夫。”
“说得对极了。”洪天龙轻轻一笑,“所以您干了十几年警司,至今还在原地踏步。”
关警司脸色铁青,手指微微颤抖:“你……你这是 不尊重!”
“都给我闭嘴!”曾向荣猛然拍桌,“警务会议变成街头骂战,成何体统!”
话音落下,他目光缓缓落在洪天龙身上。
这年轻人,不像是在胡闹。若无几分真本事,怎么可能以如此年纪执掌北区总警司之位?
一个月清理九龙城寨——听起来像梦话,可万一……真有办法呢?
但那地方盘根错节,黑帮割据,贫民聚居,几十年来谁碰谁烂,光靠豪言壮语绝不可能撼动分毫。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曾向荣沉声问。
洪天龙嘴角微扬:“到时候,各位自然会看到。”
“荒谬!”刘杰辉怒不可遏,“没有计划就敢夸下海口?警务处什么时候成了许愿池?”
他从警四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狂妄之人,更别提对方还是宪委级高官,却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不只是他,李文彬也眉头紧锁,心中暗叹。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一道声音打破沉默。
“好。”曾向荣忽然点头,“你需要什么资源,直接向我申请。”
他转向李文彬,语气不容置疑:“老李,全力配合洪天龙,所有行动,优先支援。”
“啊……是,明白!yeS Sir!”李文彬迅速立正。
曾向荣心里清楚,自己任期将尽。若能在卸任前拔掉九龙城寨这颗毒瘤,他的名字必将载入港岛警史。
赌一把吧,大不了灰头土脸退场,可一旦成功,便是不朽功业。
“处长,此举风险太大……”关警司还想劝阻。
“不必再说了。”曾向荣挥手打断,“九龙城寨一日不除,港岛便一日不得安宁。既然其他辖区局势平稳,警力富余,那就集中火力,打一场硬仗!”
他盯着洪天龙:“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yeS Sir!”洪天龙抬手敬礼,动作干脆利落。
李文彬默默注视这一幕,心底轻叹:洪天龙,你果然懂曾处长想要什么。
洪天龙如今已是北区总警司,身份显赫,却依旧把办公室设在重案组那栋旧楼里。
房间整洁明亮,阳光斜照进来,映在桌角的紫砂茶壶上。他站在窗前,目光穿过玻璃,落在远处灰蒙蒙的九龙城方向。
门被轻轻推开,女助理走了进来,站定后轻声问:“洪Sir,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传单的事办妥了吗?”
“全部印好了,共五千份。”
“让飞虎队准备,明早直升机飞过九龙城寨上空,把传单撒下去。”
“yeS Sir。”她点头退出,脚步轻缓。
洪天龙坐回椅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神情从容。
那些纸张上清楚写着:五日后,警方将对九龙城寨采取全面清剿行动。
撤离期限为三日,逾期后果自负。
他已经给了平民退路,道义上无亏。
至于之后会不会有人不肯走,会不会有哭喊求饶的声音,都不再重要。
谁也不能拿百姓当盾牌来牵制他,一次都不行。
九龙城,终将化作焦土。
………………
夜晚八点整。
警用直升机低空掠过九龙城寨上空,螺旋桨的轰鸣惊动了巷子里的狗。盘旋数圈后,机身调转,向西飞离。
随后,无数白纸从天而降,像雪片般飘进狭窄的街巷、腐臭的排水沟和生锈的铁皮屋顶。
“喂,你手上拿的是啥?”
米肉档的后厨,老板娘正剁着肉块,抬头看见丈夫走进来,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老板没说话,扫完最后一行字,眉头拧成一团:“差人说五天后要动手拆寨子,叫我们三天内搬走。”
“又来?上回也这么嚷嚷,结果呢?还不是睡醒就没事了。”她冷笑一声,刀锋咔地砍进砧板。
“这次……气氛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哦——这次还发传单了,是挺新鲜。”她嗤笑两声,“演戏也要有点诚意嘛。”
老板沉默片刻,最终把传单揉成团扔进角落。“算了,多半又是吓人的,干活吧。”
他卷起袖子,接过菜刀,继续帮忙切肉。
“这具尸体的肌肉太发达,肉肯定老。”
“下次弄点年轻的回来。”
“嗯,听你的。”
与此同时,公仔强攥着传单冲进麻将馆,声音发抖:“鼎爷!出事了!警察又要来拆寨子!”
鼎爷正低头摸牌,指尖一挑,打出一张幺鸡,嘴里哼着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