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缓缓将黑风山脉的营地包裹。帐外的篝火噼啪作响,火星随着山风跃动,映得帐篷内壁上的影子忽明忽暗。苏婉躺在铺着软垫的木榻上,终于从昏沉中睁开眼,睫毛轻颤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江临月略带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眸子。
“师姐,你醒了?”江临月立刻放缓指尖凝聚的灵力,原本萦绕在苏婉周身的淡青色灵光随之柔和下来,“我刚用青云宗的清心诀帮你梳理了体内浊气,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还疼?”她一边问,一边伸手探向苏婉的脉搏,指尖触及处,脉象虽仍虚弱,却已比昏迷时平稳了许多。
苏婉轻轻点头,喉间动了动,发出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好多了,谢谢你,临月。”她转动眼珠,目光越过江临月的肩头,落在帐外——柳依依正蹲在篝火旁,手里拿着一根树枝,耐心地教墨念在地上画简单的符文,墨念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偶尔抬头问一句,柳依依便笑着细细解释,画面温馨得让人心头一暖。
看到墨念,苏婉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带着几分欣慰,也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愧疚。“墨念……是我师兄苏靖的孩子。”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涩意,“当年青木门还在的时候,师兄是宗门里最擅长阵法的弟子,和我父亲关系极好。后来沈苍勾结赤血堂偷袭青木门,那天正好是墨念三岁的生辰,师兄夫妇抱着他找到我,把这个平安符塞到我手里,让我带着墨念先走。”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下的软垫,仿佛还能摸到当年那枚平安符的纹路:“我带着墨念躲在灵脉遗址附近的山洞里,整整三年。那三年里,我白天不敢出去,只能靠夜里采些野果、挖些草药过活,就怕被沈苍的人发现。可后来,赤血堂的人开始在那一带搜查,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墨念送到乱葬岗附近的农户家,想着农户家人多,不容易被注意到。”
说到这里,苏婉的声音哽咽了,眼眶也微微泛红:“我原本想着,等风声过了就回去接他,可我刚离开没几天,就听说那户农户家被赤血堂的人灭了门。我当时心都碎了,以为墨念也……直到半个月前,我在乱葬岗遇到墨老怪,他说捡到一个孩子,叫墨念,还带着我当年留下的平安符,我才知道他还活着。”
江临月听着,心中满是唏嘘,她递过一杯温水,轻声安慰道:“师姐,都过去了,现在墨念好好的,你也平安回来了,这就够了。”
苏清瑶正好从帐外进来,听到两人的对话,便顺势在木榻另一侧坐下,手里还拿着一本泛黄的册子——正是之前在望霞崖山洞找到的《青木门净化术》。“苏婉姑娘,你刚醒,本不该急着问这些,但月圆之夜只剩一天,我们时间不多了。”她的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急切,“你之前说血煞阵的真正阵眼不在灵脉遗址,那究竟在什么地方?沈苍一直提到的上古秘宝,又是什么?”
苏婉接过温水,喝了一口,缓了缓气息,才正色道:“沈苍一直在骗所有人,血煞阵只是他的幌子。灵脉遗址下面,藏着一条上古灵脉,而那条灵脉的中心,有一颗‘灵枢珠’——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灵枢珠?”江临月和苏清瑶异口同声地反问,眼中满是疑惑。
“对,灵枢珠。”苏婉点头,语气肯定,“青木门世代守护的,从来不是灵脉遗址,而是这颗灵枢珠。这颗珠子能操控灵脉的流向,甚至能改变灵气的属性。当年青木门的创始人发现它的时候,灵脉因为灵气紊乱,已经快要枯竭了,是创始人用灵枢珠稳住了灵脉,才让那一带的灵气慢慢恢复。从那以后,青木门就立下规矩,无论如何都不能动用灵枢珠的力量,只能好好守护它,怕的就是有人用它作恶。”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沈苍是我父亲的师弟,当年他就一直觉得青木门的规矩太死板,说灵枢珠的力量不用太可惜。后来他偷偷研究如何操控灵枢珠,被我父亲发现了,父亲把他关了起来,想让他悔改。可他不仅不悔改,还勾结了赤血堂,趁着青木门举行宗门大典的时候,里应外合,灭了整个青木门。”
苏清瑶拿起《青木门净化术》,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插图问:“那血煞阵的作用,就是为了污染灵脉,让灵枢珠认他为主?”
“没错。”苏婉点头,“灵枢珠认主有个条件,必须是能和它产生共鸣的人。青木门的人因为世代守护,血脉里早就有了灵枢珠的印记,所以能和它共鸣。沈苍虽然也是青木门的人,但他的血脉不够纯粹,只能用浊气污染灵脉,强行改变灵枢珠的属性,让它不得不认他为主。之前我在望霞崖刻下的‘血煞阵眼在灵脉遗址’,其实是故意写的假消息,就是怕沈苍的人看到,提前防备。”
江临月这才明白过来,心中的疑惑解开了大半。她想起自己手中的青木门玉佩,立刻掏了出来,放在苏婉面前:“师姐,这个玉佩是不是和灵枢珠有关?之前用它破解血色大网的时候,它的力量很不一样。”
苏婉看到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是青木门的‘引灵佩’!当年我父亲把它交给我,说它能引导灵脉的清气。还有一枚‘镇浊令’,在我身上。”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青铜令牌——令牌的形状和江临月之前见过的青铜令牌相似,但上面刻的符文更复杂,边缘还镶嵌着一圈淡淡的青光。
她将引灵佩和镇浊令放在一起,两枚法器瞬间相互吸引,发出柔和的青光,在空中微微悬浮:“这就是青木门的‘双仪令’,引灵佩负责引导灵脉清气,镇浊令负责镇压浊气,只有两者结合,再加上有青木门血脉的人催动,才能暂时封印灵枢珠,阻止沈苍操控它。而墨念,是现在唯一有青木门纯粹血脉的人。”
帐外的柳依依听到这里,带着墨念走了进来。墨念一进帐,就快步跑到木榻边,小手抓住苏婉的衣角,仰着小脸问:“白衣姐姐,是不是需要我帮忙呀?我不怕危险,我想保护大家。”
苏婉看着墨念认真的样子,心中一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墨念很勇敢,但是地宫里面很危险,有很多陷阱和黑衣修士。你到时候要紧紧跟着临月姐姐,不能乱跑,也不能随便碰里面的东西,知道吗?只有你听话,才能帮上忙。”
墨念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坚定:“我知道了!我会跟着临月姐姐,不乱跑!”
就在这时,赵岩拿着一张卷起来的地图,大步走进帐篷,脸上带着几分兴奋:“临月、清瑶,云岚宗的支援弟子送来了灵脉遗址地宫的分布图!你们快看看!”他将地图在木桌上铺开,众人立刻围了过去——地图是用羊皮纸画的,上面标注着灵脉遗址地宫的结构,密密麻麻的线条勾勒出三条主要通道,每条通道旁都用红色墨水标注了可能存在的陷阱位置。
“你们看,这三条通道里,左侧和右侧的通道旁标注的陷阱最多,而且都是血符陷阱,和咱们之前遇到的一样。”赵岩指着地图,详细解释道,“中间这条通道的陷阱最少,而且直接通向地宫深处的灵枢珠所在地。不过我觉得,沈苍肯定知道咱们会走中间通道,肯定在那里设了重兵。”
苏清瑶盯着地图看了许久,手指在三条通道上轻轻滑动,思考着破局之法:“如果咱们所有人都走中间通道,肯定会被沈苍的人拦住,到时候不仅救不了墨念,还会错过破坏沈苍计划的最佳时机。不如分兵行动,用声东击西的办法。”
江临月也赞同这个想法,她指着左侧通道说:“我带一支云岚宗的弟子走左侧通道,假装要破坏那里的血符陷阱,吸引沈苍的注意力。沈苍肯定以为咱们要从左侧通道突围,会把大部分兵力调过去。”
她又指向中间通道,看向苏清瑶:“清瑶,你带主力队伍,保护苏婉和墨念走中间通道。主力队伍里要多带些擅长防御和疗伤的弟子,万一遇到沈苍的人,先稳住阵脚,别和他们硬拼,尽快赶到灵枢珠所在的地方。”
最后,她看向赵岩和柳依依:“赵岩,你和依依带剩下的弟子走右侧通道,负责清理沿途的零散黑衣修士,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沈苍的粮草或者法器储备地。如果中间通道遇到麻烦,你们就从侧面支援;如果左侧通道需要帮忙,你们也能及时赶过去。”
众人都觉得这个计划可行,纷纷点头同意。苏婉看着江临月有条不紊地安排,眼中满是感激:“临月,当年我离开青云宗,其实是因为发现沈苍在青云宗里安插了眼线。那时候我刚回青木门旧址找线索,就看到一个青云宗的外门弟子和赤血堂的人接触,还提到了你的名字。我怕他们对你不利,也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连累青云宗,才故意消失,躲了起来。”
江临月听到这里,心中一震,随即又有些感动:“师姐,你为了我,竟然受了这么多苦。等这件事结束,咱们一起回青云宗,把当年的误会跟掌门解释清楚,让他们知道你从来没有背叛过。”
苏婉点头,眼中满是期待。她太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这些年独自躲藏、追查真相的日子,让她几乎快要放弃,直到遇到江临月他们,她才重新看到了希望。
夜色渐深,帐篷内的灯火依旧明亮。众人散去后,江临月留在帐篷里,帮苏婉继续梳理体内的浊气。帐外,云岚宗的弟子们都在抓紧时间准备——有的在擦拭法器,让剑身和杖身保持最锋利的状态;有的在调配疗伤丹药,将药瓶一一分类放好;有的则围在地图旁,讨论着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制定应对方案。
墨念靠在柳依依身边,手里紧紧攥着苏婉给他的平安符,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有些困了。柳依依轻轻抱起他,走到篝火旁,小声哼着摇篮曲,让他能睡得安稳些。
江临月站在帐篷门口,望着天边的圆月——圆月已经快满了,再过一天,就是月圆之夜,也是沈苍计划的最后一步。她握紧手中的引灵佩,感受着里面传来的温和灵力,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沈苍,守护好墨念,守护住修真界的安宁。这一战,他们必须赢,也只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