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转身的刹那,整个祭坛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并非低温的冻结,而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他那双银色的瞳孔,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倒映不出任何光影,只有纯粹的、对一切生命价值的漠视。
“催化剂?”林烬的声音冰冷,他上前一步,将苏晚晴和零隐隐护在身后。幽暗的领域在体内缓缓流转,与那冰冷的“归墟”之力形成微妙的共鸣,抵抗着对方散发出的精神压迫。“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谋划?”银瞳黑袍人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有趣,他嘴角那冰冷的弧度扩大了一丝,“我们并非谋划,我们只是在……执行。执行宇宙的终极真理——‘错误’的蔓延,‘归墟’的降临。一切秩序,终将崩坏;一切生命,终归虚无。这,才是永恒不变的法则。”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狂热的、扭曲的虔诚。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祭坛,拥抱那颗不断搏动的暗红色晶体。“而你们,尤其是你,‘平衡者’,你那矛盾的力量,你那挣扎的存在,正是加速这一进程最完美的……媒介!”
随着他的话语,祭坛法阵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中央那颗暗红色晶体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连接着四周那些大脑处理器的能量丝线瞬间变得粗大,那些大脑发出了无声的尖啸,更加疯狂地抽取、转化着从下方输送来的污秽能量!
一股庞大而混乱的意志,混合着无数变异体的疯狂嘶吼与被牺牲者的痛苦哀嚎,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猛地从晶体中爆发出来,席卷整个房间!
“小心!”苏晚晴第一时间将净化之力催发到极致,淡金色的光幕如同最坚固的盾牌,挡在三人身前!但那混乱意志的冲击远超想象,光幕剧烈震荡,苏晚晴脸色一白,闷哼一声,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零也被这股精神冲击波及,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但他强忍着不适,迅速举枪瞄准了祭坛法阵的几个关键能量节点!
“没用的。”银瞳黑袍人淡漠地看着他们的抵抗,“这座祭坛,连接着‘深红之眼’的本源。它的力量,岂是你们能够撼动?乖乖成为‘主’的食粮吧!”
他手指轻点,祭坛法阵中立刻分出数道暗红色的能量触手,如同毒蛇般射向林烬三人!这些触手不仅蕴含着强大的物理冲击力,更带着直接侵蚀灵魂的混乱意志!
“哼!”
林烬眼中厉色一闪,不再保留!他知道,面对这种层次的敌人和诡异的祭坛,试探毫无意义!
幽暗领域全力爆发!不再是之前的伪装与潜行,而是化作了吞噬一切的黑暗潮汐,悍然迎向那些暗红触手!
“嗤嗤嗤——!”
黑暗与暗红猛烈碰撞、侵蚀!幽暗领域那湮灭特性的力量,竟然真的将那些暗红触手一点点磨碎、分解!但林烬也感到一股狂暴的混乱意志顺着能量连接反冲而来,试图污染他的心神!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冰冷的“归墟”之力,仿佛受到了同源(却更加狂暴混乱)力量的挑衅,自主地躁动起来!一股远比幽暗领域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寒意,不受控制地弥漫而出!
林烬的瞳孔边缘,瞬间渲染上了一层虚无的灰色!
“就是现在!”银瞳黑袍人眼中银光大盛,他双手结出一个诡异的手印,祭坛中央那颗暗红色晶体猛地射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深红光柱,并非攻击,而是……链接!它无视了幽暗领域的阻挡,直接缠绕上了林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归墟”气息!
“以‘平衡者’为引,接引‘深红’之力,开启……最终的‘门扉’!”
银瞳黑袍人狂热地吟诵着!
林烬浑身剧震!他感觉到,那深红光柱并非在攻击他,而是在引导和放大他体内的“归墟”之力!这股被“母神”祝福暂时压制平衡的力量,在这同源而混乱的“深红”能量刺激下,如同被点燃的炸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暴涨、失控!
“呃啊啊啊——!”
冰冷的灰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皮肤表面蔓延!他所站立的金属地面瞬间覆盖上了一层白霜,然后悄然化为齑粉!一股足以冻结灵魂、抹除存在的恐怖气息,以他为中心,如同风暴般扩散开来!
“林烬!”苏晚晴惊恐地喊道,她能感觉到林烬的意识正在被那冰冷的“归墟”之力迅速吞噬!
“阻止他!打断那个祭坛!”零对着祭坛法阵的能量节点疯狂射击,但子弹和能量光束打在法阵上,只激起一圈圈涟漪,根本无法造成有效破坏!
银瞳黑袍人看着力量失控、濒临湮灭的林烬,脸上露出了满足而扭曲的笑容。“对!就是这样!释放吧!让‘归墟’的力量,与‘深红’融为一体!让这个世界,提前迎来终……”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在那极致的冰冷与虚无即将彻底吞噬林烬意识的最后一刻——
林烬那被灰色渲染的瞳孔最深处,一点蔚蓝色的光芒,如同风暴眼中唯一的星辰,顽强地亮了起来!
是那枚蓝色晶体碎片!在“归墟”之力被彻底引动的生死关头,它感受到了宿主即将湮灭的危机,爆发出了最后的本源力量!
这蔚蓝的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太初的宁静与创造的生机!它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钉住了林烬意识最后的一丝清明!
与此同时,苏晚晴怀中的《生命之章》仿佛受到了这蔚蓝光芒的感召,书页无风自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这金光不再仅仅是净化,而是带着一种守护生命的绝对信念,化作一道温暖而坚定的洪流,强行冲破了混乱意志的阻隔,注入了林烬的体内!
蔚蓝的“太初”之光,金色的“生命”之光,与那灰暗的“归墟”之力,在林烬濒临崩溃的身体内,形成了前所未有的三方对峙!
“不……不可能!”银瞳黑袍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烬,“三种本源力量……怎么可能同时存在于一个载体?!这违背了法则!”
就在他失神的这一刹那——
林烬猛地抬起了头!他的左眼是冰冷的虚无灰色,右眼是璀璨的生命金色,而眉心处,一点蔚蓝的光辉如同第三只眼,缓缓睁开!
他抬起右手,那枚一直紧握的、来自“青霖”的翠绿护身符,在他掌心化为齑粉,其中蕴含的“母神”生命祝福之力,如同最后的催化剂,融入了那三方对峙的力量漩涡之中!
“以我之躯……纳太初、生命、归墟……”
“以此平衡……断汝之妄念!”
林烬的声音仿佛来自三个重叠的时空,带着一种超越凡俗的威严与决绝!他不再试图压制或引导任何一种力量,而是以一种近乎献祭自身的方式,将体内这四种性质迥异、却都触及本源的力量,强行糅合在了一起,化作一道无法用任何颜色形容的、仿佛蕴含着混沌初开与宇宙终末所有奥秘的混沌光束,狠狠地……轰击在了祭坛中央那颗暗红色晶体之上!
“轰!!!!!!!!!!!”
无法形容的爆炸发生了!并非物质的爆炸,而是规则与概念层面的剧烈冲突与湮灭!
祭坛法阵瞬间崩碎!那些作为处理器的大脑在哀嚎中化为飞灰!银瞳黑袍人被这股远超他理解的力量正面击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瞬间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残破的黑袍和一点黯淡的银光,狼狈地遁入了后方突然出现的空间涟漪中,消失不见!
而那颗作为能量核心的暗红色晶体,在混沌光束的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急剧黯淡!
整个据点开始剧烈崩塌!失去了祭坛核心的支撑,外部的能量护盾彻底消散,更多的冰原变异体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
“走!”林烬在发出那惊天一击后,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量,软倒下去,被苏晚晴和零一把扶住。他气息微弱,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却异常清明——那失控的“归墟”之力,在刚才那近乎自毁的爆发中,竟然被强行消耗了大半,暂时恢复了平静!
零毫不犹豫,背起林烬,苏晚晴断后,三人沿着来路,在彻底崩塌的据点中亡命奔逃!
当他们终于冲出据点,重新回到冰天雪地之中时,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第七号前哨站,连同那条巨大的冰裂谷边缘,彻底坍塌、沉陷,化为了一个巨大的冰窟!
风雪依旧,但那股萦绕在据点的诡异能量场已经消失。
他们成功摧毁了一座“净世会”的重要前哨,重创了一名高阶成员,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林烬重伤濒危,力量再次透支,而那枚保命的翠绿护身符也已消耗。
零迅速召唤来隐藏在不远处的“夜枭”,三人艰难地登机。
“夜枭”拖着残躯,再次升空,朝着北极更深处,那最终的目的地——“深红之眼”,继续前进。
只是这一次,他们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何等恐怖的存在。而林烬体内那平衡与失控仅在一线之间的力量,又将在这最终的舞台上,扮演怎样的角色?
祭坛的烽火暂时熄灭,但通往最终深渊的道路,已然在脚下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