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已下,便再无犹豫。林小虎将自己关在房间内,心神彻底沉入与“心之锚”及“真心之律”的深度连接中。他要构筑的“净化之阵”,并非实体意义上的阵法,而是一个庞大、精密、作用于城市集体潜意识与愿望规则层面的宏大术式。
这需要他对自身规则之力前所未有的精细操控,也需要对整个城市愿望网络的深刻理解。他将自己之前处理过的无数愿望案例、感知到的无数情绪色彩、以及李哲和苏晓搜集到的关于“情绪共振网络”和“信息印记”的数据,全部融入推演之中。
他要在不惊动“播种者”本体的情况下,悄然编织这张净化之网。其核心原理,是以他自身的“真心之律”为蓝本,构建一个覆盖全城的、隐形的“规则共振场”。这个场不会直接攻击任何人,也不会强行抹除什么,而是会持续不断地散发出一种温和而坚定的“信息”——呼唤真实,接纳复杂,尊重个体,抗拒单一与扭曲。
当这个场与“播种者”的“情绪共振网络”重叠时,两种截然相反的“规则”将发生持续不断的微弱冲突与渗透。对于网络中那些被“信息印记”轻度控制、本心尚未完全泯灭的个体,这种“规则共振”将像晨钟暮鼓,不断唤醒他们被压抑的真实情感和独立思考能力,逐渐削弱“印记”的控制力,使其自然脱落。
而对于“播种者”网络的核心节点和深度寄生者,这种持续的规则冲突将造成网络运行的不稳定和能量传输的损耗,逼迫其显形,或者至少大幅削弱其力量。
这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策略,追求的是最小代价下的系统性净化。但构筑和维持这样一个覆盖全城的规则场,对林小虎的心神和“心之锚”是极其恐怖的负担,且不能被打断,否则前功尽弃。
他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众人。影鸦立刻调动“仲裁所”所有能动用的隐秘力量,在城市几个关键的能量节点布防,并动用信息屏蔽技术,尽可能掩盖林小虎施法时可能产生的能量波动。李哲和苏晓则作为最后的防线,守在林小虎身边,同时监控全城数据与情绪色彩的实时变化,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一切准备就绪。
深夜,月明星稀。林小虎盘膝坐在房间中央,摒弃一切杂念。他的意识如同无限延伸的根须,深深扎入城市的“心渊”——那片由无数人潜意识与愿望构成的海洋。
“以我心为锚,定此纷扰。”
“以我真为律,唤彼本心。”
“规则·净化之阵——启!”
无声的惊雷在他灵魂深处炸响!“心之锚”的光芒以前所未有的强度亮起,并非向外放射,而是向内收敛,化作无数比发丝更细的规则丝线,以他为中心,沿着城市愿望网络的无形脉络,悄无声息地蔓延、编织,瞬间覆盖了整座城市!
没有光柱冲天,没有地震雷鸣。普通市民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睡梦或夜生活之中。
但在林小虎的感知里,以及苏晓的“色彩视觉”和李哲的监测屏幕上,变化正在发生!
城市的精神层面,仿佛被注入了一道清澈而温暖的泉流。那道泉流所过之处,“播种者”网络那冰冷、粘稠、试图将一切情绪“标准化”的力场,受到了持续的、细微的扰动。无数原本散发着不自然“高亮单一”色彩的光点(被寄生者),开始出现细微的闪烁和波动,色彩中开始混杂进一丝属于他们自身的、更复杂的灰度。
净化,开始了。
然而,“播种者”绝非易与之辈。就在净化之阵启动后不到十分钟,一股庞大、冰冷、带着暴怒意味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猛地从城市心渊的深处升腾而起!
“是谁?!胆敢干扰神圣的‘归一’进程!!”
一个非人的、混合了无数杂乱意念的咆哮,直接在林小虎以及所有能力者的意识中炸响!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注视感”,而是清晰的、充满恶意的“显形”!
在李哲的监测屏幕上,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扭曲愿力和数据流构成的、类似某种复杂机械孢子的虚影,出现在城市中心区域的上空,虽然普通人无法看见,但其散发出的精神威压让所有感知敏锐者都为之战栗!
这就是“播种者”?!或者说,是它在现实维度的投射?
几乎同时,遍布城市的“情绪共振网络”被全面激活!所有被深度寄生的个体,眼中瞬间失去了神采,动作变得僵硬统一,周身爆发出强烈的、被扭曲的单一愿力光芒,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开始向着城市中心——那个巨大孢子虚影的方向汇聚!他们被强行抽取的能量,化作一道道色彩各异但同样扭曲的光带,汇入孢子虚影,使其变得更加凝实、恐怖!
它要强行吸收整个网络的力量,进行反击,甚至……提前完成某种“归一”仪式!
“它狗急跳墙了!”李哲大吼,“网络能量输出激增300%!它在透支那些寄生者的生命本源!”
“阻止它!不能让它完成汇聚!”影鸦在频道中下令,所有外围布防的“仲裁所”成员开始行动,试图拦截和安抚那些被控制的民众,但收效甚微,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向中心。
苏晓看着监测屏幕上那代表着无数被控制个体的、如同飞蛾扑火般涌向中心的光点,脸色苍白,但她没有退缩,而是将双手按在李哲的设备上,将自己的“色彩视觉”感知全力注入。
“林先生!我能‘看’到网络能量的流动关键节点!有几个主要的‘能量导管’异常粗大!”她急促地报出几个坐标,“打断它们!能延缓它的汇聚!”
林小虎此刻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维持净化之阵需要消耗他绝大部分心神,而“播种者”的反扑更是直接冲击着他的意识。但他听到苏晓的指引,没有丝毫犹豫。
他分出一缕规则之力,化作无形利刃,跨越空间,精准地斩向苏晓指出的那几个关键“能量导管”!
嗤!嗤!嗤!
如同切断了几根主要的血管,孢子虚影汇聚能量的速度明显一滞,其凝实过程被打断,发出更加狂怒的咆哮。而那些被切断能量输送的寄生者,则如同断线木偶般瘫倒在地,虽然虚弱,但眼中的控制色彩减弱了几分。
有效!
但这也彻底激怒了“播种者”。那孢子虚影猛地调转“方向”,将其庞大的恶意和力量,如同泰山压顶般,朝着林小虎本体的位置,隔空轰击而来!它要打断这个净化之阵的源头!
一股冰冷、混乱、充斥着无数扭曲执念的精神风暴,瞬间将林小虎所在的区域淹没!房间内的物品剧烈震颤,墙壁上出现细微的裂纹!
“小虎!”
“林先生!”
李哲和苏晓惊呼,但他们被那精神风暴隔绝在外,无法靠近。
林小虎身处风暴中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维持净化之阵已极其艰难,此刻再承受“播种者”本体的全力攻击,他的“心之锚”都开始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崩碎!
是放弃净化之阵,全力自保?还是坚持下去,赌上一切?
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林小虎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那些被他帮助过的人的笑容,伙伴们信任的眼神,墨老的教诲,以及立下规则时的那份决心……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燃烧起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
“我的规则……不是为了退却而立的!”
“心之锚——定!”
他咆哮着,不再仅仅是被动防御,而是将净化之阵的力量与“心之锚”的本源之力融合,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代表着“真实”与“存在”的白色光柱,逆着那精神风暴,朝着城市中心的孢子虚影,悍然对撞而去!
这不是能量的对轰,这是规则与规则,信念与信念的终极碰撞!
白色光柱与扭曲的精神风暴在城市上空(意识层面)轰然相撞!
没有声音,但在所有能力者的感知中,仿佛整个城市的精神世界都为之震荡了一瞬!
白色的光柱如同烧红的尖刀,顽强地刺入那片混乱的黑暗,所过之处,扭曲的愿力纷纷瓦解净化。而那孢子虚影则疯狂地蠕动、抵抗,试图吞噬这缕光芒。
僵持!消耗!
林小虎的身体微微颤抖,七窍开始渗出鲜血,但他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他能感觉到,“播种者”的力量虽然庞大,但其核心是混乱和扭曲的,远不如他“真心之律”的纯粹与坚定!
“你……赢不了……”孢子虚影发出断断续续的、充满不甘的嘶鸣,“归一……是必然……”
“你的‘归一’,是毁灭!”林小虎的声音透过规则共振,清晰地传达过去,“而我的规则,守护的是……无限的可能性!”
他猛地将最后的力量,连同苏晓那传递过来的、代表着“调和”与“希望”的七彩光晕,以及李哲调动全城监控捕捉到的、那些刚刚从控制中挣脱、眼中恢复清明的市民们微弱的祈愿之力,全部注入白色光柱!
“给我——破!”
白色光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瞬间驱散了笼罩城市的精神阴霾,彻底贯穿了那庞大的孢子虚影!
“不——!!!”
在一阵充满不甘和绝望的、非人的尖啸声中,那由扭曲愿力构成的孢子虚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最终化作无数黯淡的光点,彻底消散在夜空之中。
与此同时,遍布全城的“情绪共振网络”仿佛失去了中枢,瞬间瘫痪。所有被控制的寄生者眼中光芒熄灭,软软倒地,虽然昏迷,但那股被操控的扭曲感已然消失。
净化之阵的光芒也缓缓收敛,林小虎脱力般地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李哲和苏晓扶住。
他脸色惨白,气息微弱,但嘴角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成功了……暂时。
城市,恢复了宁静。但每个人都清楚,“播种者”或许并未被彻底消灭,它可能只是损失了一个重要的化身或节点。而经过这次事件,隐藏在暗处的“观测者”,以及其他可能存在的势力,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规则的之路,从无坦途。但今夜,林小虎用他的抉择与坚守,证明了“真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