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星台上的气氛,因霍明远的到来,瞬间从之前的融洽热烈,变得有些凝滞微妙。丝竹之声不知何时停了,宾客们的交谈声也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隐晦地在主位的叶凡与不请自来的霍长老之间逡巡。
霍明远,玄天门长老,元婴初期修为,在碧波星乃至周边几个修真星,都是跺跺脚地面都要颤三颤的人物。其背后的玄天门,更是青岚剑宗的重要分支,势力盘根错节,等闲无人敢惹。
此刻,这位霍长老脸上挂着看似和煦的笑容,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探究。他直接无视了云清扬的客套,目标明确,直指叶凡。
叶凡放下手中的玉杯,杯中灵酒微漾。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霍明远那迫人的视线,仿佛对方那元婴期的威压与玄天门的背景,不过是拂面的微风。
“高人不敢当,恰逢其会罢了。”叶凡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霍长老有何指教?”
霍明远眼中精光更盛,叶凡这份在他威压下的从容,更让他确信对方绝非普通散修。他哈哈一笑,声若洪钟,试图掌控气氛:“道友过谦了!隔空一掌,覆灭血骸海盗,此等神通,便是老夫也自愧弗如啊。”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几分声音,却足以让周围修为稍高者听清:“观道友灵力精纯浩瀚,更隐隐与周天星辰相合,且……似乎还经历过某种奇特的淬炼,带着一丝虚空真意?如此独特的根基,实乃老夫生平仅见。道友应是苦修之士,初来我青霖星域吧?”
叶凡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霍明远见叶凡不接话,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我玄天门求贤若渴,尤其似道友这般身负异禀之人。正巧,不久之后,‘陨星邪窟’秘境将启,此秘境乃上古‘陨星阁’遗址,内蕴无数机缘,但也凶险异常,非强者不能深入。若道友肯加入我玄天门,老夫可做主,许你客卿长老之位,资源供奉一概不缺,并可与我门下精英共探邪窟,所得机缘,按功分配,如何?”
他抛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玄天门的客卿长老,地位尊崇,资源倾斜,还能参与“陨星邪窟”这等知名秘境的探索,对于任何初来乍到的散修而言,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周围传来一阵低低的吸气声,不少宾客眼中都流露出羡慕乃至嫉妒的神色。云清扬脸色微变,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担忧地看向叶凡。
然而,叶凡的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看着杯壁上凝结的灵露,缓缓开口:“霍长老好意,叶某心领。”
他抬起头,目光清冽如寒泉:“只是叶某散漫惯了,不喜约束,并无加入任何宗门的打算。”
婉拒!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连一句委婉的托辞都没有!
霍明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眼底那一丝虚伪的和煦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冷意。他身居高位已久,何曾被人如此直接、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留情面地拒绝过?尤其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揽星台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霍明远身上那骤然变得冰冷的气息,元婴修士的威压不自觉的弥漫开来,让一些修为较低的宾客脸色发白,呼吸困难。
“哦?”霍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道友可知,那陨星邪窟并非善地?其内禁制重重,邪祟遍布,更有空间裂缝隐匿于无形。没有宗门势力作为依托,提供详尽的舆图和庇护,单凭个人之力,纵然修为通天,恐怕也是……九死一生。”
他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已经毫不掩饰。潜台词便是:不加入我玄天门,你想自己去闯陨星邪窟?那是找死!
暗藏杀机,图穷匕见!
云清扬额头冷汗都下来了,连忙打圆场:“霍长老息怒,叶前辈他……”
“云管事,”霍明远冷冷打断他,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叶凡,“老夫是在与这位叶道友说话。”
他上前一步,元婴期的灵压如同无形的山峦,更加集中地朝着叶凡压迫而去,试图逼他屈服或者露出破绽。“叶道友,老夫是惜才之人,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与我玄天门合作,前途光明。若一意孤行……呵呵,这修仙之路,可是崎岖得很呐。”
面对这近乎赤裸裸的威胁,叶凡终于放下了酒杯。
他缓缓站起身。
就在他起身的刹那,那原本笼罩在他周围的、属于霍明远的元婴威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殆尽。叶凡的身形依旧挺拔,气息依旧平淡,仿佛那足以让金丹修士崩溃的灵压,于他而言,不过是清风拂山岗。
他看向霍明远,眼神依旧平静,但在这平静之下,却仿佛有冰冷的星河在流转。
“叶某之道,在于己身,不在宗门。”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前路是崎岖还是坦途,叶某自有双脚去丈量,不劳霍长老费心。”
“至于陨星邪窟……”叶凡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叶某能否闯得,就不劳霍长老挂心了。”
说完,他不再看脸色铁青的霍明远,对着云清扬微微颔首:“云管事,叶某有些乏了,先行一步。”
随即,便在无数道震惊、敬佩、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带着石猿族长和黑岩,旁若无人地离开了揽星台。
霍明远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盯着叶凡离去的背影,袖中的拳头紧紧握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整个揽星台无人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