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混沌、收复碎片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叶凡已将那幅自碎片本源中惊鸿一瞥的星图,牢牢刻印在识海深处。那漂浮着无数巨龙骸骨的死寂星域,以及深处那散发着微弱吸引之力的坐标,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对他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星海龙墓……”叶凡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控制台的星图面板上划过。体内力量因之前的消耗而略显空乏,星辰殿碎片的共鸣也因新成员的加入而需时间磨合沉淀。那龙墓中的“汲能法阵”,若真如碎片残留信息所暗示,能快速补充星辰之力,无疑是他眼下最迫切需要的机缘。
按图索骥,目标明确。
残破的侦察艇在叶凡的操控下,如同幽灵般悄然驶离了依旧处于混乱与权力真空状态的“秃鹫堡垒”。没有人在意他们的离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内部的权力争夺与灾难后的清算上。
将新获得的星辰殿碎片与原有碎片置于一处,两者立刻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暗金色的流光相互交织、融合,仿佛分离已久的兄弟终于团聚。叶凡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星辰殿本体的联系更加紧密,对星辰之力的感知与牵引也敏锐了一丝。更重要的是,在“秩序之眼”的引导下,两块碎片蕴含的零星信息开始互补,那幅关于“星海龙墓”的星图,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虽然依旧残缺,但至少指明了大致的方向与几个关键的引力跳板节点。
“就去这里。”叶凡将修正后的航路输入导航系统,语气不容置疑。
石猿族长对此毫无异议,只要能跟着叶凡战斗,去哪都一样。黑岩和老祭司则对那传说中的“龙墓”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航行是漫长而枯燥的。穿越数个荒芜的星域,避开几处危险的离子风暴带,随着越来越靠近星图标注的区域,周围的星际环境开始变得异常。原本稀疏的星尘变得浓密起来,呈现出一种暗淡的、仿佛掺杂了金属颗粒的灰白色。远处恒星的的光芒经过这片星尘的过滤,变得冰冷而苍白,缺乏生机。
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威压开始弥漫在虚空之中,并非针对某个个体,而是如同弥漫的背景辐射,无处不在,源自久远到难以追溯的时光深处。
历史的沉淀,无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悲壮。
终于,在一次短途跃潜结束后,舷窗外的景象,让侦察艇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亲眼目睹的震撼,依旧远超想象。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其辽阔与死寂的星域。目光所及之处,看不到任何完整的星辰,只有……骸骨。
无数巨大到令人灵魂战栗的骨骸,静静地漂浮在虚空之中。它们大多保持着某种龙形的轮廓,蜿蜒曲折,最小的也有山脉般大小,而最大的几具,其单一一节脊椎骨,就堪比一颗小型行星!骨骼呈现出一种历经亿万年时光冲刷后的灰白石质质感,表面布满了宇宙尘埃撞击留下的坑洼与纵横交错的古老伤痕。
这些史前巨兽的遗骸,以各种挣扎、扭曲、或是安详的姿态,凝固在这片永恒的墓场里。有的相互纠缠,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仍在搏杀;有的蜷缩成团,如同沉眠;有的则骸骨散落,蔓延出数千公里,昭示着它们生前那足以撼动星河的庞大身躯。
没有声音,没有光热,没有生命波动。只有绝对的死寂,冰冷地包裹着每一寸空间,仿佛连时间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侦察艇引擎的微弱嗡鸣,在这片寂静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有些亵渎。
“俺的……祖宗……”石猿族长张大了嘴,喉咙有些发干,他自诩体魄强横,可与山岳比肩,但在这远古星兽的遗骸面前,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
黑岩也是半晌说不出话,只是死死盯着舷窗外那具最近、仿佛巨龙首骨的遗骸,那空洞的眼窝比他见过的任何山洞都要深邃、黑暗。
老祭司则显得异常激动,他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骨杖,身体微微颤抖,浑浊的双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他低声吟唱着部落里最古老、连他自己都不完全明白含义的祷文,仿佛在与这些远古的英灵沟通。
“依照星图指示,‘汲能法阵’应该在龙墓的……那个方向。”叶凡指向骸骨之海深处,一块由数十具特别巨大的星兽骸骨交错形成的、如同天然拱门般的区域。那里的空间似乎有些异常,光线微微扭曲。
侦察艇小心翼翼地启动,如同一条小鱼游弋在巨鲸的尸骸之间。越是深入,那股历史的沧桑感与无形的威压便越是沉重。偶尔有细小的星际尘埃撞在骨骸上,会激起一点微弱的、如同磷火般的苍白色光芒,转瞬即逝,更添几分诡秘。
航行了一段距离后,他们停靠在一具尤其巨大的星兽头骨附近暂作休整。这头骨大如陨星,额间有一根断裂的、却依旧散发着淡淡威压的独角。
老祭司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向叶凡请求道:“叶尊,请允许我……尝试与这位远古的存在沟通。或许,它能指引我们正确的方向。”
叶凡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小心,它们的意志即便消散万年,残留的碎片也可能非比寻常。”
老祭司感激地躬身,随后走到舷窗边,面对着那巨大的头骨,神情肃穆地举起骨杖。他闭上双眼,口中吟唱的祷言变得高亢而古老,一丝微弱的精神力顺着他的指引,如同触须般,缓缓探向那巨大的星兽头骨。
起初,并无异状。老祭司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接触到浩瀚历史的迷醉与敬畏。
然而,突然间!
那巨大的头骨空洞的眼窝中,猛地亮起两点狂暴的、充满了毁灭与不甘的猩红光芒!一股蛮横、混乱、饱含着远古战场杀伐之气的残存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沿着老祭司探出的精神触须,反向冲击而来!
“呃啊——!”
老祭司如遭重击,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充满了血丝与惊骇,整个人向后踉跄跌倒。他手中的骨杖瞬间布满了裂纹,而他原本梳理整齐的白色胡须,竟如同被无形的电流掠过,根根倒竖卷曲,末端还冒着缕缕青烟!
他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带着颤音的吸气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显然是被那狂暴的意念冲击得不轻。
叶凡身形一闪,已来到他身边,一掌按在其后心,一股温和的秩序之力涌入,抚平他翻腾的气血与混乱的精神。
“多……多谢叶尊……”老祭司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巨大的头骨,此刻那两点猩红光芒已然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那……那不是沉眠……是……是不甘的怒吼……跨越了万古……”
这个小插曲让众人更加警惕。这片龙墓,并非安详的沉睡之地,更像是一个封印着远古愤怒与悲伤的囚笼。
叶凡目光扫过那恢复死寂的头骨,又望向龙墓深处,眼神愈发深邃。他操控侦察艇,更加谨慎地沿着星图指引,穿越一具具巨大的骸骨,向着那天然拱门区域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