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好胆”如同惊雷炸响,余音未绝,一道青虹已从高地宗门营地冲天而起,携带着滔天怒焰与令人窒息的威压,瞬息间便跨越数里距离,悬停于黑山部落上空。
青光散去,显露出青木宗金丹长老木渊的身影。他面色铁青,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死死锁定下方石屋。自己门下内门弟子,竟在眼皮底下被人重伤至此,这无异于当众狠狠扇了他青木宗一记耳光!若不能以雷霆手段镇杀此獠,青木宗威严何存?他木渊颜面何存?
“蝼蚁安敢逞凶!给本座死来!”
木渊甚至懒得询问缘由,金丹期的磅礴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天地间的灵气疯狂向他汇聚,只见他右手抬起,向下一按!
刹那间,风云变色!
一只完全由精纯木属性灵力凝聚而成的青色巨掌在空中骤然成型!巨掌遮天蔽日,掌纹清晰可见,散发着毁灭性的气息,将叶凡所在石屋以及周围数十丈范围完全笼罩。巨掌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然降临,地面开始龟裂,石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周围所有黑山部落的族人,包括长老兀骨和岩,都被这股威压震慑得动弹不得,面露绝望。
金丹之威,竟至于斯!
石屋之内,叶凡首当其冲。那如山岳般的压力让他周身骨骼都发出细微的爆响,体内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他眼神凝重无比,心知与地球那个依靠基因技术的“子爵”不同,这是真正的、修炼有成的金丹修士,其力量本质与对天地灵气的调动,远非前者可比。
硬撼,绝非明智之举。
电光石火之间,叶凡做出了决断。他心念一动,一面古朴无比,边缘似乎还带着些许残破痕迹的暗色铜镜自他眉心飞出,悬于身前——正是幽冥镜!
面对那覆压而下的青色巨掌,叶凡并未催动镜光去硬碰硬地对抗。他双手急速掐动法诀,体内不算浑厚但却精纯无比的灵力,连同他那远超同阶的强大神识,毫无保留地疯狂注入幽冥镜中!
“嗡——!”
幽冥镜发出一声低沉幽远的嗡鸣,镜身那些古老而晦涩的符文次第亮起,散发出一种并非光明,也非黑暗,而是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通往无尽幽暗之地的深邃光芒。
镜面不再映照现实景物,而是化作了一方旋转的、深不见底的幽冥漩涡!
就在青色巨掌即将拍落,将叶凡连同石屋一同碾为齑粉的千钧一发之际,叶凡并指一点,低喝一声:“映!”
幽冥镜猛然调转,那诡谲莫测的幽冥镜光,不偏不倚,正好照向了半空中杀意凛然的木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正全力催动神通,准备将下方狂徒一举灭杀的木渊,在被那幽暗镜光照耀的瞬间,身形猛地一僵!
他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幻!
不再是黑风山脉,不再是下方的部落和那个可恶的小子。他仿佛坠入了一条无边无际、冰冷死寂的灰色长河,河中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无数生灵哀嚎挣扎的灵魂碎片!一股无法抗拒的法则之力作用在他身上,他惊恐地“看到”,自己苦修数百载的寿元,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逝,原本饱满充满生机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布满皱纹,如同风干的橘皮!
这还不止!
他内视自身,那枚寄托着自身大道、金光灿灿、坚不可摧的金丹之上,竟然毫无征兆地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道基崩坏的景象如此真实,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让他几乎要惨叫出声!
更可怕的是,他“看到”了自己未来的结局——在一片虚无与破败中,他法力尽失,神魂俱灭,化作宇宙尘埃,所有的一切,荣耀、修为、生命,都归于永恒的寂灭!
“不!!!”
木渊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嘶吼。他道心剧烈震荡,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消亡的极致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全部的心神!
他知道这很可能是一种极其高明的幻术攻击,是针对神魂的诡异手段!但那镜光中蕴含的法则之力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贴近大道本源,那种寿元被剥夺、道基在崩塌的感觉,绝非寻常幻术所能模拟!这是直指他修行根本的威胁!
若这道基崩坏、寿元枯竭的幻象成真,哪怕只有一部分成为现实,他也将万劫不复!
是拼着可能道损寿消的风险,强行击杀此子?还是……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
“收!”
木渊发出一声带着惊悸的低吼,那即将拍落的、足以毁灭一切的青色巨掌,在距离叶凡头顶不足三尺的地方,轰然溃散,化作漫天青色光点,消弭于无形。
而他本人,更是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般,身形暴退数十丈,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看向下方那面色平静、身前悬浮着幽暗古镜的叶凡,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疑、震骇,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那是什么法宝?!竟如此诡谲莫测!竟能引动如此真实的幽冥法则,直接影响修士的寿元与道基感知?!
他死死盯着幽冥镜,又看向叶凡,一时间竟不敢再轻易出手。投鼠忌器!他完全摸不清那面镜子的底细,更看不透这个能驾驭如此诡异法宝的年轻人的来历。
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逆转的一幕惊呆了。他们只看到青木宗长老含怒出手,威势惊天,然后……然后就被那年轻人用一面古怪镜子照了一下,便如同见了鬼一般仓皇收手退后?
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山部落的人从绝望中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天空脸色难看的木渊,又看向石屋前依旧淡然的叶凡,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这位叶大人,竟然……逼退了一位金丹修士?!
远处的巨岩部落、风吼部落等势力,原本还在幸灾乐祸或冷眼旁观,此刻也全都瞠目结舌,看向叶凡的目光彻底变了,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忌惮。
叶凡缓缓收起幽冥镜,负手而立,抬头平静地与木渊对视,仿佛刚才那惊险一幕从未发生。
“还要动手吗?”他淡淡开口。
木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感受到四周那些投射而来的、意味复杂的目光,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但脑海中那道基碎裂、寿元枯竭的恐怖景象却挥之不去。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们走!”
说罢,卷起地上昏迷的赵干和那两个吓傻的弟子,化作一道青光,头也不回地射向宗门营地,颇有些狼狈而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