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光门的瞬间,并非寻常传送阵那般温和稳定。叶凡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眼前并非黑暗,而是无数扭曲、破碎、飞速掠过的色彩与光线,仿佛被投入了一个高速旋转的万花筒。强烈的眩晕感伴随着空间法则的剧烈撕扯,足以让寻常修士瞬间失去意识,甚至肉身崩解。
叶凡道心坚定,神魂稳固远超同阶,他立刻固守灵台,体内神元自主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膜,抵御着这狂暴的传送之力。饶是如此,他也感觉像是被扔进了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身不由己。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
那疯狂的撕扯力骤然消失。
叶凡双脚触地,一股强烈的失衡感袭来,并非因为脚下不稳,而是源于整个世界的“方向”都错了!
他稳住身形,抬眼望去,即便是以他历经两世、见多识广的心境,此刻眼中也不由得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常理度量的光怪陆离之景。
天空,并非蔚蓝,而是一种压抑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如同巨大伤口般缓缓蠕动、散发出晦暗光线的云团。而“大地”,更是不复存在——或者说,它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呈现。
无数巨大的山峦,如同失去了重量的岛屿,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它们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的峰顶朝上,有的则整个倒悬,怪石嶙峋,植被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绿色。在这些浮空山峦之间,一条条宽阔的河流,如同透明的巨蟒,在虚空中蜿蜒奔腾,水声隆隆,却不知源头与终点在何方。更远处,甚至能看到破碎的宫殿残骸、断裂的巨大石桥,也都如同被无形之手随意抛洒在这片空间的各个角落。
此地,天地倒悬,万物失序!
然而,视觉的冲击仅仅是开始。
叶凡立刻感受到了身体传来的异常。此地的重力极其混乱,时而感觉身体轻飘飘仿佛要飞起,时而又觉得有千钧重压陡然降临,让人步履维艰。他必须时刻调整自身力量,才能勉强维持平衡,寻常的轻身提纵之术在这里几乎失效。
更麻烦的是此地的灵气。浓度虽然远超外界,甚至比他的云顶别墅还要浓郁数倍,但其性质却异常暴戾、混乱,其中夹杂着大量难以吸收的杂质和一种侵蚀心神的负面能量。若贸然吸纳,非但无益,反而可能损伤经脉,甚至引动心魔。
除此之外,一股无形的、仿佛源自这片天地本身的威压,如同水银般无孔不入,作用在神魂之上。这股压力并不直接攻击,却如同沉重的枷锁,让神识的探查范围被极大压缩,思维运转似乎也比平时迟缓了半分。
“好诡异的秘境!”叶凡心中凛然。这绝非普通的洞天福地,更像是一处经历了某种灭世级灾难后,法则崩坏、秩序不存的残破世界。在此地行动,每时每刻都需要消耗远超平常的心神与力量来适应环境。
他尝试运转功法,发现自身神元的消耗速度是外界的数倍不止。而且,由于重力混乱和空间结构不稳定,他感觉自己的速度、力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压制,一身实力,在此地能发挥出七八成已是极限。
“吼——!”
远处,一座倒悬的黑色山峰后,传来一声低沉而充满暴戾的咆哮,与之前在死亡谷外听到的嘶吼有几分相似,但更加清晰,也更加危险。显然,这片法则异变的天地中,同样孕育或存在着适应了此地环境的可怕生物。
叶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适应这步履维艰的处境。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丝神识探出,尽管范围被压缩到不足百米,但也比肉眼观察要细致得多。
他“看”到空气中漂浮着一些细微的空间裂痕,虽然不如死亡谷口那般巨大危险,但若不小心撞上,也足以割裂肉身。他“看”到某些区域的灵气呈现出不正常的涡旋状,那是能量极度不稳定,可能随时爆发的征兆。
就在他谨慎地探查周围环境时,怀中那枚已经融合了两块的幽冥镜碎片,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温热感,并且微微震颤起来,指向了一个特定的方向——那是一片漂浮在远处,被几条虚空河流环绕,规模尤其庞大的破碎宫殿群。
感应!
在这法则异变、方向难辨的混乱天地中,幽冥镜碎片之间的相互感应,成了最可靠的指南针!
叶凡精神一振。目标明确了。
但如何安全抵达,却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直接飞过去?且不说此地混乱的重力对飞行的影响,光是那无处不在的细微空间裂缝和能量乱流,就足以让飞行变成自杀行为。踏着那些浮空山峦跳跃前进?且不说山峦之间的距离,那些山上是否存在未知的危险也未可知。
他必须规划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在适应这光怪陆离环境的同时,步步为营。
然而,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侧后方不远处,空间一阵波动,又一道身影狼狈地摔了出来,正是之前在入口处与云家争夺的一位独行客。他显然没有叶凡这般强大的适应力,一出来就被混乱的重力掀了个跟头,差点直接从脚下的浮空山边缘掉下去,手忙脚乱才稳住身形,脸上满是惊骇与茫然。
紧接着,接二连三地,不断有身影被传送进来,出现在附近不同的浮空山上。惊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刚一进来就撞上了隐形的空间裂缝,瞬间被分尸;有人未能适应重力,惨叫着坠入下方无尽的虚空深渊;更多的人则是像第一个那样,狼狈不堪,惊恐地打量着这个完全超乎想象的世界。
短暂的寂静被打破,这片死寂的光怪陆离之地,开始注入混乱的人气,也带来了新的变数与……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