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空间置换感再次袭来,比之前穿过秘境入口时更加猛烈。
若离稳住心神,全力催动月凝簪护住己身,同时紧握那枚时间晶体,借助其稳固时空的微弱效力,抗衡着那足以撕裂寻常金丹修士的空间之力。
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飞速流转,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
片刻之后,脚下一实,周遭景象豁然开朗。
她并未出现在另一座大殿或密室中,而是身处一片……虚无。
脚下是如同镜面般光滑、倒映着漫天星辰的漆黑“地面”,头顶则是一片无垠的、缓缓旋转的星海,无数星辰明灭闪烁,散发出冰冷而浩瀚的光辉。
这里只有最纯粹的空旷与死寂,以及那弥漫在每一寸空间中的、精纯至极却带着毁灭气息的星辰之力。
而在那片旋转星海的正中央,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由无数细碎星芒与破碎符文构成的……光茧。
光茧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着,每一次收缩膨胀,都引动着周遭的星辰随之明暗,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能量。月凝簪与时间晶体的共鸣,在此地达到了极致,几乎要脱体而出,飞向那光茧!
那里,就是一切的源头?星陨阁核心秘境的最终秘密?
就在若离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那团光茧,试图以感知探查其内部时,异变再生!
她侧后方的虚空,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一道熟悉的、温润而强大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片死寂的星空之下。
若离猛地转身,覆眼的绫带“望”向来人。
月白道袍纤尘不染,面容俊雅依旧,眉宇间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威严与沉稳。
玉清珩!
他竟也来到了这里!
“阿离。”玉清珩看着她,眸光温润如昔,却更深邃,仿佛蕴藏着整片星海。
他的声音在这片虚无中清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意味,“终于找到你了。”
他一步踏出,便已来到若离身侧,目光扫过她,确认她无恙,随即也“望”向了星空中央那团搏动的光茧,眉头微蹙。
“此地……便是星陨阁的核心‘星核’所在?好生诡异的力量,既有创生之机,又含寂灭之意。”他语气凝重,显然也感受到了光茧的不凡与危险。
“仙君。”若离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语气依旧平淡。
“我感知到秘境深处有异动,担心你的安危,便寻了过来。”玉清珩解释道,目光再次落回若离身上,带着纯粹的关切,“你独自来此,太过凶险。”
若离不置可否。
凶险与否,于她而言,早已是常态。
就在这时,那星空中央的光茧,搏动的频率陡然加快!
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也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如同春风化雨,滋养万物;时而又如同凛冬降临,冻结毁灭!
紧接着,那光茧周围的虚空,开始扭曲、撕裂,一道道细小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裂缝凭空出现,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其中一道裂缝,更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猛地向着若离和玉清珩所在的方向噬咬而来!那裂缝之中,是纯粹的、足以湮灭化神修士的虚空乱流!
“小心!”
玉清珩脸色微变,几乎是本能地,一步挡在了若离身前!
他并指如剑,向前轻轻一划!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星空!大道之音!
一道澄澈无比、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秽与混乱的煌煌剑光,自他指尖迸发而出!
那剑光带着一种“守护”与“秩序”的绝对意志,如同定海神针般,稳稳地斩在了那道噬咬而来的虚空裂缝之上!
“嗤啦!”
如同热刀切牛油,那足以吞噬万物的虚空裂缝,竟被这道澄澈剑光从中一分为二,随即如同被净化的污迹般,迅速消弭于无形!
澄心剑意!守护苍生之剑!
一剑之威,竟强悍如斯!
玉清珩收指而立,衣袂飘飘,神色依旧温润,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回头看向若离,眼中带着询问:“没事吧?”
若离“看”着眼前这道挺拔如松、仿佛能撑起一片天地的背影,感受着那澄澈剑意中蕴含的、与她自身力量属性截然不同的、纯粹而坚定的守护信念,覆眼下的眸光微微动了一下。
这就是他选择的道吗?庇佑苍生……
与她这漠视生死、只求自身超脱的路,倒是截然不同。
“无妨。”她淡淡回应。
玉清珩见她确实无恙,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将目光投向那躁动不安的光茧,沉声道:“这‘星核’极不稳定,似是被某种外力引动,恐有爆发之危。一旦其内蕴含的创生与寂灭之力彻底失衡,恐怕整个秘境,乃至外界,都将遭受波及。”
他顿了顿,看向若离,语气温和却坚定:“阿离,此地不宜久留。我护你离开。”
若离沉默。
离开?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那影子的嘱托,石碑的低语,月凝簪与时间晶体的共鸣……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此地,她怎能就此离开?
她“望”向那搏动的光茧,能清晰地感觉到,光茧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与月凝簪和时间晶体产生着更深层次的呼应。
那里,或许就有她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我还不能走。”她平静地说道。
玉清珩看着她坚定的侧影,心中了然。
他知道,她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他轻叹一声,那叹息中只有更深的理解与担忧。
“既如此,”他上前一步,与若离并肩而立,澄澈的眸光望向那危险的星核,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陪你。”
玉清珩的承诺简短而坚定,如同他斩出的澄心剑意,不带丝毫杂质。
他没有追问若离留下的理由,只是默默将自身那化神期的磅礴气息释放开来,如同无形的屏障,将若离护在身后,共同面对那躁动不安的星核。
有他在侧,那来自星核的恐怖威压与空间撕裂感,顿时减轻了大半。
化神修士,已是此界顶尖存在,言出法随,足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乃至掌控一方天地的规则。
若离得以将更多心神投入到对星核的感知中。
她能感觉到,月凝簪与时间晶体像是在与星核深处某种特定的、与之同源的存在进行着沟通。
那搏动的光茧内部,似乎封印或孕育着什么。
就在她试图以神识更深入地探入光茧时——
“嗡!!!”
星核猛地一震,搏动戛然而止!那由无数星芒与符文构成的光茧表面,骤然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凸起的暗红色纹路!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暴虐、混乱、充满了毁灭与……某种冰冷“秩序”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轰然苏醒!
整个星空秘境都随之剧烈震颤起来!脚下的镜面大地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头顶的星辰光芒变得明灭不定,疯狂闪烁!
“不好!”玉清珩脸色骤变,“星核内的寂灭之力被彻底引动了!有外力在干扰它!”
他的感知远比若离敏锐,瞬间便捕捉到了那隐藏在星核暴动背后的、一丝极其隐晦却冰冷彻骨的异种气息!
那气息与修真界任何已知的力量都截然不同,充满了绝对的“秩序”与“同化”意味,正是它在催化星核的崩溃!
几乎在玉清珩话音落下的同时,那布满暗红纹路的光茧,猛地向内收缩到极致,随即——
轰然爆发!
无穷无尽的、混合着破碎星辰、寂灭能量以及那种冰冷异种气息的毁灭洪流,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以光茧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地席卷而来!所过之处,空间寸寸碎裂,化为最原始的混沌!
这力量,足以湮灭化神!
“澄心——守域!”
玉清珩一声清喝,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冲击,他竟不退反进,双手结印,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澄澈的守护剑意被他催发到极致,化作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烙印着无数玄奥符文的光罩,将他与若离牢牢护在其中!
光罩之上,剑意流转,生生不息,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根本的“守护”法则!
“轰隆隆——!!!”
毁灭洪流狠狠撞在澄心守域的光罩之上!
恐怖的冲击力让光罩剧烈扭曲、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玉清珩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他身形挺拔如岳,眼神坚定如铁,硬生生将这足以毁灭一方天地的冲击扛了下来!
光罩之外,已是彻底的混沌与毁灭,仿佛重归天地未开之时。
而光罩之内,暂时安全。
若离站在玉清珩身后,覆眼的绫带“看”着他微微颤抖却依旧坚定的背影,感受着那将自己牢牢守护在内的、纯粹而强大的信念,空茫的心湖中,第一次因为外人,泛起了一丝清晰的涟漪。
他本可以独自避开,却为了护她,选择了最艰难的方式,硬抗这星核爆发的核心冲击。
这就是他所说的……守护吗?
就在这时,那爆发后的星核中心,异变再起!
随着毁灭能量的宣泄,光茧已然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悬浮在混沌中央的、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无数星云生灭不定的——菱形晶体!
那晶体散发出精纯无比、远超若离手中时间晶体的星辰本源与时空法则之力!而月凝簪与时间晶体对它的共鸣,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程度!
与此同时,一道冰冷、机械、毫无感情的意念,如同早就设定好的程序,猛地从那菱形晶体中扩散开来,扫过整个秘境,也穿透了玉清珩的澄心守域,清晰地响在两人识海:
【检测到高优先级目标:‘花界本源印记’(月凝簪)、‘时之锚点’(时间晶体)。】
【执行预设指令:清除干扰,回收关键物,加速‘同化’进程。】
【指令确认。执行者:‘清扫者零三七’,激活。】
随着这冰冷意念的落下,那混沌的星核中央,菱形晶体的旁边,虚空扭曲,一个身影缓缓凝聚。
那是一具人形的……造物。
通体由某种暗沉的、非金非木的材质构成,线条流畅而冰冷,没有任何五官,只在面部的位置,镶嵌着一颗不断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如同眼睛般的晶体。
它周身没有丝毫生命气息,只有纯粹的、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动与那种冰冷的“秩序”感。
其散发出的威压,赫然达到了化神后期,甚至……更高!
这就是“清扫者”?来自那异种气息背后的存在?它们的目的是回收月凝簪和时间晶体,加速所谓的“同化”?
若离瞬间明白了许多。
星陨阁观测记录的“法则侵蚀”,石碑低语中的“错误滋长”、“同化不可逆”,影子嘱托的“阻止同化”,恐怕都与这所谓的“清扫者”及其背后的势力有关!
那“清扫者零三七”凝聚成形的瞬间,那颗幽蓝的“眼睛”便锁定了若离……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她发间的月凝簪和手中的时间晶体!
它直接抬起了那由未知材质构成的手臂,掌心对准若离,一股凝聚到极致、蕴含着湮灭与分解力量的幽蓝光束,瞬间爆发,撕裂混沌,直射而来!
速度快得超越思维!
“小心!”
玉清珩瞳孔骤缩,澄心守域的光罩主要针对范围性冲击,对这种极致的点对点攻击防御力稍逊!他几乎是本能地,再次想将若离完全护在身后。
然而,这一次,若离动了。
在那幽蓝光束及体的前一刻,她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竟与玉清珩并肩而立!
同时,她一直紧握的左手猛地抬起,将那枚得自影子的、指甲盖大小的铂金时间晶体,狠狠捏碎!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磅礴、精纯的时间法则之力,轰然爆发!
以若离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时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暴虐的混沌能量,那激射而来的幽蓝光束,甚至包括身旁玉清珩那惊愕的表情,都在这一瞬间,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不足百分之一息的——凝滞!
唯有若离的行动不受影响!
就是这瞬息的机会!
她的右手,早已按在了发间的月凝簪上!
……引动其更深层次的、与她生命本源相连的——攻击形态!
“铮——!”
一声清越凤鸣,响彻寰宇!
月凝簪脱簪而出,于空中化作一道横贯星空的、纯净无瑕的月白光华!那光华形如展翅冰凰,其意凌驾万物,带着净世琉璃、涤荡诸邪的无上伟力,如同九天月华坠落,径直斩向了那被时间凝滞了一瞬的“清扫者零三七”!
这是若离在重返金丹后,结合自身本源与月凝簪特性,初步领悟的一式杀招——【月华净世】!
以时间晶体换取刹那先机,以月凝簪爆发出超越自身境界的至强一击!
“轰!!!!!”
月白光华精准地斩中了“清扫者”的身躯!
那足以抵挡化神攻击的未知材质,在月凝簪本体所化的净世月华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撕裂、净化、湮灭!
幽蓝的“眼睛”光芒急剧闪烁,发出刺耳的、仿佛电路短路般的杂音,随即彻底黯淡下去!
那具化神后期级别的“清扫者”,竟被若离这金丹初期修为斩出的一击,当场秒杀!残躯化作无数飞灰,消散在混沌之中。
时间凝滞的效果消失。
混沌依旧,毁灭的能量仍在肆虐。
玉清珩保持着惊愕的表情,看着身旁气息微微有些紊乱、脸色苍白却依旧站得笔直的若离,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刚才那时间凝滞的感觉……还有那一道纯净到极致、却蕴含着无上威严与净化之力的月白光华……
阿离……真强。
若离,在发出这超越极限的一击后,只觉体内灵力瞬间被抽空,经脉传来阵阵刺痛,神魂也因强行催动时间法则和月凝簪本源而一阵虚弱。她身体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
是玉清珩。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担忧,更有一种仿佛重新认识她般的深邃。
“没事吧?”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若离借着他的力量站稳,轻轻挣脱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她“望”向星核中央,那枚悬浮的、散发着星辰本源与时空之力的菱形晶体,以及周围依旧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再次诞生“清扫者”的混沌虚空。
危机,并未解除。
那冰冷的意念所说的“加速同化进程”,让她感到强烈的不安。
必须拿到那枚核心晶体,然后……尽快离开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虚弱感,对玉清珩道:“那晶体,是关键。”
玉清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那晶体是星核的本源,也是引来“清扫者”的根源,更是了解这背后阴谋的关键。
“我去取来。”他沉声道,周身剑意再次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