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挖到一小窝土精参的“横财”,如同给濒死的师徒二人强行灌下了一碗掺着毒药的续命汤。短暂的兴奋过后,是更深的疲惫和对未来的茫然。
十二块灵石,听起来不少,但对于通往郡城的遥远路途和鉴宝会的“宏伟目标”而言,依旧是杯水车薪。更别提身后那如同索命符般的一百四十五灵石巨额欠条了。
“十二块… 嗯… 精打细算… 大概够咱们… 吃十天… 不! 八天… 呃… 五天的饱饭?”玄尘子捏着那几块劣质灵石,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嘴里念念有词地计算着,越算脸色越苦。
林凡默默地看着地上那堆卖相不佳的土精参(药店老板嫌弃地压了价),心里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被命运掐住喉咙的窒息感。这点灵石,就像沙漠中的一滴水,瞬间就会被蒸干。
“不行! 坐吃山空不是办法! 必须 再接再厉 ! 趁热打铁! 徒儿! 你 单刷首战告捷 ! 证明了为师 ‘霉运转化论’ 的 正确性 ! 说明你 独自行动 , 更能 精准控制 你那 ‘特殊气场’ 的 影响范围 ! 将 破坏力 转化为 生产力 ! 走! 再去接几个 ‘简单’任务 ! 积少成多! 路费就在眼前!”玄尘子再次燃起(虚假的)斗志,强行忽略掉林凡那一身泥土和蜂蜇肿块,推着他再次走向那片让他们受尽白眼的广场。
林凡内心是极度抗拒的。上一次的“单刷”经历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那种无处不在的意外、手忙脚乱的狼狈、生死一线的惊悚,他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但现实的重压和师尊那不容置疑的推搡,让他别无选择。他就像一头被赶上架子的驴,明知前面是火坑,也只能硬着头皮跳。
这一次,在玄尘子“远程”指挥(瞎哔哔)下,他接了一个更“简单”的丙下任务——帮镇东铁匠铺的李大叔,去镇外黑曜石矿坑边缘,捡拾五块“燃烧过的淬火废矿”回来研究新材料。报酬:八碎灵。
听起来毫无技术含量,甚至不算是打怪,只是捡垃圾。
然而,林凡的厄运体质,早已将“简单”二字重新定义。
当他孤身一人,提心吊胆地来到那处废弃矿坑边缘时,才发现所谓的“边缘”早已因为年久失修和雨水冲刷而变得极其陡峭和松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和金属锈蚀的气味。
他小心翼翼地沿着滑腻的斜坡向下挪动,眼睛四处搜寻着那种表面有焦黑燃烧痕迹的黑色矿石。
过程起初…异常顺利?顺利得让林凡自己都感到害怕。
他很快找到了几块符合要求的废矿,捡起来放进背篓。没有突然塌方,没有妖兽袭击,没有毒气泄漏…这太不正常了!
就在他捡起第四块矿石,心里那根弦稍微放松了一刹那——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来自脚下的脆响!
林凡浑身汗毛倒竖!糟糕!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脚下那块看似结实的岩石,毫无征兆地 彻底碎裂!塌陷!
“啊!”林凡惊叫一声,整个人 瞬间失去平衡,沿着陡坡 猛地向下滑坠!背篓里的矿石砸在他的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拼命挥舞双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把把松散的沙土和碎石!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坠入下方那深不见底、漆黑一片的矿坑深处!
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的脚踝,恰好 被一丛从岩缝中顽强生长出来的、 满是尖刺的 枯藤 给 死死缠住了!
下坠的势头猛地一滞!巨大的拉扯力几乎将他的脚踝勒断!剧痛传来!
但…总算停住了!
林凡整个人悬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背篓挂在肩上,勒得他喘不过气,脚下是深渊,头顶是遥不可及的坡顶。那丛救了他一命(也差点要他半条命)的枯藤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断裂。
“救…救命啊!师尊!”林凡吓得魂飞魄散,带着哭腔嘶喊,声音在空旷的矿坑里回荡。
远处,通过一个劣质“远望镜”符(效果模糊且费眼)观察到这一幕的玄尘子,也是吓得一哆嗦,差点从藏身的石头后摔出来。
“哎呀我操! 徒儿挺住! 道爷我来也! 呃… 怎么救来着?”他手忙脚乱地原地打转,发现自己毫无远程救援手段(唯一一张劣质御风符上次试飞摔了个半死),体力也不行(跑过去估计徒弟都凉了),嗓子更不行(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得到)。
“冷静! 徒儿冷静! 运用你的 ‘气场’ ! 想象你是 一片羽毛 ! 轻飘飘的! 对! ‘羽落术’ ! 快默念 ‘道爷威武’ 加持!”玄尘子只能再次祭出他那毫无卵用的精神胜利法进行“远程指导”。
林凡:“…” 他现在只想骂娘。
就在这绝望之际,或许是他挣扎的动作,或许是枯藤即将断裂——
他上方不远处,一块被震动松动的、脸盆大小的 黑色矿石,轰隆隆地滚落了下来!直奔他悬吊的位置!
林凡瞳孔骤缩!吾命休矣!
然而,那矿石并没有直接砸中他,而是擦着他的后背,“砰”地一声,砸在了 缠住他脚踝的那丛枯藤的 根部岩壁上!
“咔嚓!”
一声闷响!岩石碎裂!那丛枯藤的根部 被砸得松动了!
林凡只觉得脚踝一松!再次开始下坠!
“不——!”他发出绝望的惨叫!
但…只下坠了不到三尺!
那块“救命”的矿石砸松了岩壁,却也恰好 卡在了下方另一处突出的岩石缝隙里,形成了一个 临时的、狭窄的 落脚点!
林凡“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那块矿石上!虽然摔得尾椎骨生疼,但…总算脱离了悬空状态!
劫后余生的剧烈心跳几乎震破他的耳膜。他瘫在矿石上,大口喘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手脚软得如同面条。
巧合? 还是厄运中的一丝“怜悯”? 他已经分不清了。
缓了好半天,林凡才颤抖着爬起来,观察四周。他此刻处于矿坑峭壁中段的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上不去下不去。而那块“救命”的矿石,经过仔细辨认…赫然就是他任务要找的那种 “燃烧过的淬火废矿” ! 而且块头极大,品质似乎…还不错?
林凡:“…” 这算…任务完成了?
最终,他靠着求生本能和那点微薄的灵力,手脚并用、九死一生地爬回了坡顶。过程依旧惊险万分,多次险些再次滑落,道袍被刮成了布条,身上添了无数擦伤和淤青。
当他如同烂泥般瘫在坡顶,怀里死死抱着那块“用命换来”的巨大废矿时,他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去交任务时,铁匠李大叔看到他这副如同被十八头蛮牛践踏过的凄惨模样,再看看那块沾着血迹和泥土的巨大矿石,吓得没敢多问,哆哆嗦嗦地多给了两块碎灵(一共十碎灵),就赶紧把他“请”走了。
林凡拿着那十枚沾着汗和血的碎灵,一瘸一拐地找到玄尘子时,老道士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
“看看! 看看! 徒儿! 十碎灵啊! 还有这块 ‘福矿’ ! 这么大! 起码能多卖 三碎灵 ! 血赚! 我就说单刷有好处吧! 收益 全是自己的 ! 没人分润! 虽然过程… 稍微 刺激了那么一点点… 但结果是好的嘛! 哇哈哈哈!”玄尘子完全无视了林凡的惨状,沉浸在“收益最大化”的喜悦中。
林凡看着师尊那副嘴脸,心里一片冰凉。好处? 全是自己的? 这他妈是用命换来的!每一次“意外”的苦果,都结结实实、百分百地砸在了他自己头上!无人分担! 无人理解! 师尊只会躲在远处,用那张破嘴进行“精神加持”!
单刷的“好处”,就是所有厄运的 精准打击 和 全额承受 ! 坑爹坑娘坑队友,最终发现,只能坑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林凡又“被自愿”地接连接了几个“简单”任务:
—— 帮灵植夫驱逐偷吃灵谷的“肥硕鼠”(丙下):结果鼠没驱逐几只,反而不小心打翻了驱虫药粉,引来了一大群狂暴的毒刺蜂,被追得抱头鼠窜,最后掉进粪坑才侥幸躲过一劫…报酬五碎灵,不够买伤药和洗澡钱。
—— 清理镇南河段堵塞的“水草”(丙下):结果捞上来一具 沉河多年的 无名骸骨,沾染了浓郁的死气和怨念,当晚就做了一宿噩梦,精神力受损,头疼了好几天…报酬七碎灵,不够买安神符。
—— 护送一车普通药材去邻村(丙中):结果路上遭遇 极其罕见的 “邪风”,车轴断裂,药材撒了一地,被突然出现的 一群野猪 啃食大半,倒赔了雇主 三块灵石…辛辛苦苦几天,倒贴。
每一次任务,过程都惊险万分、倒霉透顶,将林凡的厄运体质展现得淋漓尽致。而最终那点微不足道的报酬,甚至不够弥补他 身心受到的创伤和损耗。
玄尘子则始终贯彻他的“远程指导(嘴炮)”和“精神胜利法”,每次都能从各种匪夷所思的倒霉事件中,强行解读出 “福祸相依”、“锻炼心性”、“收益独享” 等“积极意义”,并毫不犹豫地 将林凡用命换来的那点灵石 收缴“保管”,美其名曰“集中资源办大事”(实则捂得死紧,抠搜得令人发指)。
林凡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推上绞刑架的倒霉蛋,每一次挣扎都只是将脖子上的绳索勒得更紧。单刷的“好处”,他算是彻底“享受”到了——纯粹的、不加稀释的、百分百浓度的 倒!血!霉!
身心俱疲,灵石增长缓慢,债务大山依旧巍峨。
直到某一天,林凡在清理一个废弃仓库(丙下任务)时,意外地在一个老鼠洞里,抠出来半张 残破不堪、字迹模糊的 … 疑似 “藏宝图” 的 碎片?
玄尘子得知后,如获至宝,激动得 一夜没睡,对着那半张破纸研究了半天,最后信誓旦旦地宣布:
“徒儿! 咱们的 机缘 来了! 这绝对是 上古大能 的 秘藏地图 ! 只要找到另外半张… 神器! 功法! 灵石! 要什么有什么! 郡城鉴宝会算个屁! 咱们直接 一飞冲天 !”
林凡看着师尊那副白日做梦的狂热模样,又看了看那半张来历不明、更像小孩涂鸦的破纸,心里没有半点兴奋,只有深深的不安和… 强烈的预感。
他感觉,这半张破图,恐怕…不是机缘。
而是…一道 更深的 催命符。
单刷的“好处”…似乎…还在后头?
他丹田内,那团沉寂的厄运能量,似乎对那半张破图,流露出了一丝 极其微弱的 … 嫌弃和警惕?
(第五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