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高台上那个散发着浓郁黑光、却享受着万千信徒顶礼膜拜的“光耀天使”拉斐尔,岸野胜心中迅速权衡着利弊。
在这里直接动手,风险太大。且不说这个拉斐尔实力不明,很可能达到鬼级巅峰,单单是这成千上万被蛊惑的信徒,就会成为巨大的麻烦。他们视拉斐尔为神明使者,一旦自己对其发动攻击,这些陷入狂热的信徒极有可能在拉斐尔的煽动下,不顾一切地涌上来充当人肉盾牌。作为英雄,他绝不能对普通民众下杀手,届时必将束手束脚,甚至可能伤及无辜。
必须把他引开!或者,想办法先疏散人群。
后者难度太大,在那种集体狂热的气氛下,任何试图理性引导的行为都可能被当成异端攻击。那么,只剩下一个选择——引蛇出洞。
他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能将这位“大人物”单独引到僻静之处的理由。这个借口不能太复杂,越简单,越直接,反而越不容易引起怀疑,尤其是在对方自信掌控一切的心态下。
打定主意后,岸野趁着仪式间歇、人群稍显散乱的时机,挤到前排,对着高台方向,脸上做出急切而神秘的表情,用他那伪装出的沙哑嗓音喊道:“天使大人!天使大人!我有重要的消息要禀报!是关于……关于‘亵渎者’的!”
他故意说得含糊其辞,留下想象空间。所谓“亵渎者”,在这种宗教氛围浓厚的组织里,是最能触动神经的词汇之一。
高台上的拉斐尔,那笼罩在光晕下的面孔似乎转向了他。岸野能感觉到一道无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
出乎他意料的是,拉斐尔并没有过多盘问,只是用那充满磁性的悦耳声音平淡地回应:“迷途的羔羊,心怀虔诚即可,神明自会知晓一切。不过……既然你如此急切,便随我来吧。”
他竟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甚至没有询问具体是什么消息!
拉斐尔对旁边的白袍执事低声吩咐了几句,便扇动那六只光翼,缓缓从高台飘落,示意岸野跟上。他径直朝着分会场后方,一处通往内部区域的僻静走廊走去。
岸野心中闪过一丝疑虑。这顺利得有些反常。一位如此高阶的干部,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一个陌生信徒用如此低劣的借口引开?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压下心中的不安,快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装饰着华丽壁画却空无一人的长廊,来到了一处类似内部庭院的地方。这里绿植环绕,中央有一个干涸的喷泉水池,四周寂静无人,与前面会场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正是动手的理想地点。
拉斐尔在庭院中央停下,缓缓转身,光翼收拢在背后,面向岸野。他脸上的光晕依旧存在,让人看不清表情。
“好了,这里没有外人。”拉斐尔的声音依旧平和,“说吧,你所谓的‘重要消息’。”
岸野深吸一口气,知道时机已到。他不再伪装,身体微微下沉,体内那丝神力开始悄然流转,眼神中的平庸和疲惫瞬间被锐利和决然取代。
“我的消息就是——”岸野低喝一声,脚下猛地发力,地面砖石微裂,整个人如同猎豹般蹿出!右拳紧握,蕴含着崩体拳的暗劲与一丝神力,直取拉斐尔那被光晕笼罩的面门!
“——你这伪善的怪物,该现原形了!”
这一拳快如闪电,势若奔雷,足以开碑裂石!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拉斐尔却仿佛早有预料。他甚至没有做出太大的闪避动作,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了右手,手掌前方瞬间凝聚出一面由纯粹白光构成的、如同羽毛编织而成的盾牌。
“嘭!”
岸野的拳头狠狠砸在光盾之上,发出一声闷响。光盾剧烈荡漾起涟漪,但并未破碎,反而传来一股柔韧而强大的反震之力,将岸野震得后退了半步。
“什么?!”岸野心中一凛。对方竟然如此轻易就挡下了他蓄力已久的一击?
他不信邪,左拳紧随其后,崩体拳的暗劲如同潮水般涌出,轰向拉斐尔的肋部!
拉斐尔另一只手同样轻描淡写地一挥,又一面光盾浮现,精准地挡住了岸野的左拳。
“速度尚可,力量……差了点意思。”拉斐尔那悦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戏谑,“这就是S级英雄‘续骨刚’的实力吗?真是令人失望。”
岸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猛地后撤,与拉斐尔拉开距离,摆出防御姿态,心中警铃大作。自己的易容术是跟魔术妙手学的,自信连熟悉的人都难以识破,这个怪人是怎么看穿的?
拉斐尔似乎看穿了他的震惊,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带着回音的笑声。他脸上的光晕微微波动,隐约能看到其下嘴角勾起的一抹讥讽的弧度。
“很惊讶吗,英雄先生?”拉斐尔缓缓放下双手,那两面光盾化作点点白光消散,“从你踏入b市的那一刻起,你的一举一动,就在我的注视之下。你以为你那拙劣的伪装能骗过谁?”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庭院,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傲慢:“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轻易跟你来到这种地方?不是因为你那可笑的借口,而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你是谁。像你这样的英雄,自以为是的调查者,我已经不知道‘净化’了多少个。”
岸野的心猛地一沉。净化了多少个?他忽然意识到一个被他忽略的可怕事实——他来到b市已经好几天了,竟然一个英雄协会的注册英雄都没有见到过!无论是低级的c级、b级,还是应该常驻此地的A级英雄!这座城市,仿佛成了英雄的真空地带!
“b市的英雄呢?”岸野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英雄?”拉斐尔嗤笑一声,“他们?一部分不识时务的,已经成为了神国建设的‘养料’。另一部分比较‘聪明’的,选择了沉默,或者……皈依。”
岸野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这个神临会,竟然已经暗中掌控或者说清理了整个b市的英雄力量!难怪这里的治安“好”得诡异,因为这根本就是一种高压下的、虚假的平静!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岸野死死盯着他,试图找出破绽。
拉斐尔脸上的光晕似乎淡薄了一丝,露出了其下一双没有任何瞳孔、完全由纯净白光构成的眼眸。那双眼眸仿佛能洞穿灵魂。
“发现?”他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种怜悯般的嘲弄,“何须‘发现’?”
他的声音直接钻入岸野的脑海,如同冰冷的毒蛇:【从你怀疑神临会开始……从你破坏那个无用的护身符开始……从你偷偷倒掉圣水开始……你每一个自以为隐蔽的念头,每一个谨慎的计划,都在你踏入这座城市时,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清晰地呈现在我的‘心’中。】
【你在想,我为什么能看穿你?】
【你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在想,我的弱点在哪里?】
拉斐尔一字一句,将岸野此刻心中翻涌的念头,精准无误地复述了出来!
岸野的呼吸几乎停止,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冻结了他的血液。
读心术!
这个怪人,这个所谓的光耀天使,竟然拥有读心能力!
难怪他如此有恃无恐!难怪他能轻易识破自己的伪装!在能够读取思想的对手面前,任何计谋和隐藏都毫无意义!
拉斐尔看着岸野骤变的脸色,似乎非常满意。他背后的六只光翼再次缓缓舒展,散发出更加耀眼却也更加冰冷的光芒。
“现在,英雄先生,”拉斐尔的白光眼眸锁定岸野,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你是选择像你的那些同行一样,成为神国的养料?还是……在绝望的反抗中,体会自身的渺小,然后迎来注定的‘净化’?”
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鬼级巅峰,甚至可能更强的能量波动毫无保留地释放。再加上那令人绝望的读心能力……
岸野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