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把档案馆的青砖浇得发乌,林野撑着伞站在后门台阶下,指尖捏着的铜钥匙沁出凉意。这是苏棠托人找了三天才拿到的“特批权限”——能进入存放1998年旧案的闭馆区域,而那正是父亲林慎言从警生涯里“消失”的第一年。
“再等五分钟,保安巡逻的路线会绕到前门。”苏棠的声音从伞下钻出来,她怀里抱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档案馆的监控盲区标记。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幕墙上,映出两人模糊的影子,像被揉皱的老照片。林野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时,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旧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比室外的雨气更冷。
闭馆区的灯是声控的,脚步声踏在地板上,昏黄的光一道接一道亮起,又在身后逐一熄灭。他们要找的“刑侦科-未结卷37号”档案柜在走廊尽头,柜门上的红漆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铁皮,而当林野用钥匙转动锁芯时,却发现锁孔是松的——像是有人刚动过。
“不对劲。”苏棠突然按住他的手,指尖指向柜门上一个极淡的刻痕:那是个展翅的鸟形符号,线条锋利,和林野在父亲旧笔记本里见过的“渡鸦”标记一模一样。
林野的心跳骤然加快,他猛地拉开档案柜,里面的文件夹却不是按编号排列的——最上层的位置空着,只留下一道浅淡的压痕,像是刚被人取走了什么。苏棠立刻蹲下身,用手机的手电筒照向柜底,在积灰里发现了一张对折的便签纸,上面是用钢笔写的字迹,笔画潦草:“钟鼓楼地下,子时。”
“是我爸的字。”林野几乎是立刻认了出来,父亲写“钟”字时总爱把竖钩拉得很长,和便签纸上的笔迹分毫不差。他捏着便签纸的指尖发颤,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父亲老同事家看到的照片:1998年的钟鼓楼还没翻修,墙根下站着的父亲身边,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人,脸被照片的光斑挡住,只露出手腕上一块银色的手表——和苏棠昨天查到的“渡鸦”成员标记完全一致。
“得去钟鼓楼。”苏棠合上电脑,突然压低声音,“监控室的灯亮了,有人在查闭馆区的监控。”两人立刻关掉手电筒,贴着墙根往后门走,声控灯在身后逐一熄灭,只剩下雨声在耳边敲打着。走到后门时,林野回头看了一眼那排档案柜,昏黄的灯光下,空着的文件夹位置像一张张开的嘴,仿佛在等着什么人掉进去。
路上,苏棠调出了钟鼓楼的结构图:“翻修时加了地下管道层,但没对外公布,入口在西南角的杂物间。”林野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地图,突然想起父亲临走前说的话:“有些真相埋在地下,得等雨停了才能挖。”他抬头看向车窗外,雨不但没停,反而下得更大了,雨点砸在车窗上,像无数只手在敲打着玻璃。
子时的钟鼓楼一片漆黑,西南角的杂物间门锁早就锈坏了,轻轻一推就开。里面堆着的扫帚和水桶后面,藏着一道往下的楼梯,台阶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只有最近的几级被踩过,留下清晰的脚印。林野打开手电筒,光线里的灰尘在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
走到底时,眼前出现了一道铁门,门把手上挂着一把铜锁,而锁孔里插着一把钥匙——正是父亲常用的那把黄铜钥匙,林野小时候总爱拿着玩,上面还留着他咬过的牙印。他深吸一口气,把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拧,“咔嗒”一声,铁门开了。
里面是一间不大的密室,正中间摆着一张铁桌,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硬盘,旁边是一个打开的笔记本,上面画着一张复杂的电路图,标注着“能量核心”的字样。林野刚要伸手去拿硬盘,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正好照在一个人的脸上——那人穿着黑色风衣,手腕上戴着银色手表,脸上戴着一个乌鸦形状的面具。
“你是谁?”林野握紧了口袋里的折叠刀,苏棠也立刻挡在他身边,手摸向手机里的报警快捷键。面具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林野的母亲,背景是钟鼓楼的楼顶,日期标注着1998年10月15日——正是母亲“意外”去世的前一天。
“想知道你母亲怎么死的,就把硬盘留下。”面具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听起来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林野的眼睛红了,他想起父亲在笔记本里写的“他们抓了她,要我用核心换”,突然明白过来,1998年的“失踪”根本不是失踪,而是父亲在和“渡鸦”做交易。
他猛地拿起桌上的硬盘,转身就往楼梯口跑,面具人立刻追了上来,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林野用力一挣,折叠刀从口袋里掉了出来,他弯腰去捡,却看到面具人的袖口露出了一块伤疤——那道伤疤和父亲老照片里那个穿风衣的人手腕上的伤疤一模一样。
“是你……”林野的声音在发抖,面具人却突然笑了,伸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林野从未见过的脸,但那双眼睛,却和他自己的眼睛有七分相似。
就在这时,密室里的灯突然亮了,墙上的显示屏瞬间亮起,上面滚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最顶端写着“渡鸦计划——终极阶段”。那个摘下面具的人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针管,朝着林野的脖子刺过来,苏棠立刻扑上去,把针管打落在地,喊道:“快跑!”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上楼梯,身后传来脚步声和枪声,子弹打在台阶上,溅起的石子擦过林野的脚踝。跑到杂物间时,苏棠突然拉着他躲进了旁边的储物柜,柜子里堆满了旧窗帘,能听到外面的人在喊:“把硬盘找回来,不能让他知道真相!”
过了几分钟,外面的脚步声消失了,林野才敢拉开一条缝,确认没人后,拉着苏棠往外面跑。雨还在下,钟鼓楼的钟声突然响了,子时的钟声在雨夜里回荡,像是在为谁倒计时。
坐在车里,林野打开那个黑色硬盘,里面只有一个加密文件,文件名是“野儿,别找了”。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匿名短信,上面是一张照片:父亲被绑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面前放着一个倒计时的炸弹,时间显示还有24小时。短信下面只有一句话:“想救你爸,明天子时,带硬盘来钟鼓楼。”
林野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在发抖,他转头看向苏棠,发现苏棠的手机屏幕也亮着,收到了同样的短信。雨刷器不停地刷着车窗,把外面的世界刷成一片模糊,而他知道,明天子时,等待他的不是真相,就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