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终于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仪器散发的光芒里似乎藏着无数破碎的记忆,有李政的,有超管局前身的,甚至还有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画面。
“这不是普通的仪器,”林盼一不小心沉浸过久,赶紧解除虚极静时,掌心的琉璃净火已经弱了不少,显然是刚才消耗了太多的法力,“它在记录时间,或者说……它本身就是时间的一部分。”
他转头看向尹唯和亦然,见两人都脸色发白,显然也被刚才看到的东西影响到了。
站在这里,三人清晰地感觉到,所谓的“过去”、“现在”与“未来”,不再是书本上冰冷的线性概念,而是变成了脚下这片可以被触摸、被扰动、甚至可能被撕裂的脆弱薄膜。
一种巨大的敬畏与恐惧油然而生,在这里,你玩弄时间,而时间,也随时准备将你吞噬于它的无尽长河之中。
“我们不能再靠近了,”林盼缓缓开口说道,“再往前,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尹唯点点头,往林盼身边靠了靠:“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回去?李政还昏迷不醒,我们总得查出点什么。”
亦然也回过神来,握紧了玄铜敕威令,令牌上的金色波纹渐渐平稳下来:“我的令牌能暂时挡住这些幻觉,要不我试着用令牌去碰一下仪器?说不定能激发出它的功能。”
林盼刚要开口阻止,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涂扬的红发突然从入口探了进来,她的脸白得像纸,却还是攥着拳头往里面跑来:“你们怎么进去这么久都没动静!”
见三人平安无事,她松了一口气,但脚下也没停。
她一跑上廊桥,脚下的透明材质突然剧烈震颤了一下,仪器中央的混沌光芒瞬间暴涨,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猛地涌了出来。
孩童的哭声、金属碰撞的脆响、李政重伤时咳出的血沫……所有的感知都像针一样扎进四人的脑海里。
收割者瞬间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光芒,尹唯下意识地将林盼护在身后,刀刃对着那诡异的混沌光芒狠狠一挥,却只砍到了一片虚无。
亦然的玄铜敕威令光芒大盛,金色波纹在四人周围凝成一道厚厚的屏障,可屏障上瞬间就出现了粗大的裂纹。
林盼直接进入战斗状态,体内法力疯狂运转,魔气汹涌四溢,血缚梵毒链自后背喷出,一把将李涂扬拽了过来,瞬间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暗红色的锁链将四人紧紧护住,佛毒向外散发,与那些入侵的记忆对抗着。
只有李涂扬僵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仪器中央的混沌光芒,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局长……是局长的声音!她在里面喊我的名字!”
“怎么就喊你名字了!”林盼三人看到李涂扬奇怪的反应,都是一愣,难道是因为李涂扬几乎没什么法力,所以看到的幻象更深?!
那神秘的青铜仪器,以及那一坨混沌光芒,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盼怀疑她中招了,赶紧给了她一个嘴巴子,摇晃着她吼道:“哪他妈有李政啊!那都是幻象!李政在病床上躺着呢!记得吗!!”
那吼声中带着佛道功法的静心功效,企图帮李涂扬驱除负面效果。
根本没用,话音未落,就见李涂扬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般,竟挣脱了林盼的保护,拳头骤然攥紧,外套下摆被林盼魔气汹涌的气流掀得老高。
那双还噙着泪花的眼睛此刻直勾勾盯着仪器中央的混沌光芒,眼泪还挂在脸上,身体却已经冲了出去,目标正是那神秘青铜仪器!
“我草,被我一嘴巴子打懵了还是我的佛门功法不到家?”林盼一看她那速度快得,根本不像平时那个笨手笨脚总弄翻东西的笨蛋美女,倒像是脱缰的野狗一般。
“兔子!危险!”亦然最先反应过来,玄铜敕威令猛然激活,金色波纹瞬间在李涂扬面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
可李涂扬只是微微侧身,肩膀带着风声,一记铁山靠,狠狠撞向屏障。
“姬”的一声闷响里,那能抵挡蚀时虫攻击的金色波纹屏障竟像玻璃般碎裂开来,碎片溅在透明廊桥上,消失无形。
尹唯迅速祭出收割者,巨大的镰刀在空中转了个圈,末端拦向李涂扬的腿。本想绊倒她,却被李涂扬看也不看地一脚踏住了镰柄。
那双平时总带翻椅子的长腿,此刻终于发挥了正经的作用,竟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尹唯只觉得收割者一滞,似乎差点失去联系。而李涂扬足尖在镰柄上轻轻一点,已经借着力道纵身跃起,整个人又往前冲了数米。
数十条暗红色锁链疯狂涌出,密不透风朝着李涂扬缠去。可她就像背后长了眼睛,左脚猛地向后一踏,鞋跟精准地踩在最粗的那条锁链上,借着锁链的冲力再次提速。
这简直就像当初在超管局总局和“灾祸”大战那次,突然间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虽然还是没什么法力,但精妙无双的体术和速度无与伦比。林盼三人阻止的手段全部被瞬间化解,压根没有用。
“这他妈的什么情况!”林盼情急之下不顾法力消耗,白皙的指尖抵在眉心,体内法力疯狂运转,直接开启了虚极静时。
下一秒,整个空间的颜色飞速褪去,收割者的幽绿邪焰、亦然令牌的金光、廊桥下的星云雾气,全都变成了黑白默片里的色调,连空气的流动都消失了,唯有时间被强行停止的滞涩感笼罩着一切。
可当林盼的目光落在李涂扬身上时,心脏骤然缩紧——她还在动!
黑白世界里,李涂扬的红发依旧是张扬的红色,机能风外套的拉链反射着混沌光芒的辉光,每一个动作都流畅无比,丝毫没有被静止的迹象。
更让林盼震惊的是,青铜仪器中央的那团混沌光芒,竟然也没有受到虚极静时影响失去颜色变成静止,也在黑白背景里保持着坍缩又重生的韵律,光芒像呼吸般起伏。
林盼看着李涂扬越来越远的背影,额角一滴汗珠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