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的去了战场,用术法帮助龙国军人作战。有的去了难民区,用佛法安抚百姓,用医术救治伤员。
可他们都和大师兄一样,再也没有回来过。
每次有逃难的百姓路过求援,师父提供救助得时候都会问他们,有没有见过清凉寺的僧人,可得到的,总是摇头和叹息。
……
寺里的僧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师父和我。
师父每天都会站在寺门口,朝着山下的方向眺望,眼神里满是担忧和悲戚。
我知道,他在担心那些下山的师兄们。
那是庚辰年的冬天,特别冷,山上的雪下得很大,把所有屋顶都覆盖了。
那天早上,师父把我叫到他的禅房里,禅房里很简单,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卷泛黄的经文。
师父坐在蒲团上,手里捻着佛珠,见我进来,招了招手,让我坐在他对面。
“根儿,你今年十一岁了,对吧?” 师父的声音很沙哑,比平时低沉了很多。
我点了点头:“师父,弟子十一了。”
师父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本蓝色封皮的古书,拿起桌子上那卷经文,一起递给我:“这是我们清凉寺的秘传功法《琉璃净天诀》,之前我只教了你基础的吐纳之法,现在,我把完整的功法传授给你。还有这本《金刚经》,你要好好研读,佛法能定心,也能助你修炼。”
我接过书和经卷,入手沉甸甸的,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师父,您……?“”
师父摸了摸我的头,眼神里满是不舍,语气却又无比的坚决:“山下的百姓还在受苦,瀛国人的暴行还在继续,我不能再躲在山上了。我要下山,去看看能不能为百姓们做些什么,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你那些师兄们的下落。”
“师父,我也去!” 我立刻站起来,拉着师父的衣角,“我已经学会了吐纳,我能帮您!”
师父却摇了摇头,脸色变得严厉起来:“不行!你年纪太小,修为也不够,下山只会送死。清凉寺的传承不能断,根儿,你记住,你是我们清凉寺最后的希望。你要留在寺里,好好修炼,等你有了足够的本事,再下山也不迟。”
“可是师父……” 我还想再说什么,师父却打断了我:“师父的话你不听了是吗!你必须留在寺里,潜心修炼,不许跟来。”
我看着师父严厉的眼神,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唰”地一下流了出来,跪在地上,抱住师父的腿:“师父,您一定要回来,我会好好修炼,等您回来检查我的功课。”
师父的身体颤了颤,他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我的眼泪,声音有些哽咽:“好,师父答应你,一定会回来。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修炼,别让师父担心。”
……
那天下午,师父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背着禅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走出了清凉寺。我送他到山门,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直到再也看不见,我还站在那里。
雪落在我的头上肩上,把我变成了一个雪人,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冷,心里只有无尽的悲伤和期盼。
师父走后,我一个人留在清凉寺里。每天天不亮,我就起来练基本功,扎马步扎到腿发抖,练拳术练到手上磨出血泡,可我再也没有懈怠过。
白天,我除了修炼功法,就研读《金刚经》,经书里的文字很晦涩,可我一句一句地琢磨,慢慢的,心里的悲伤淡了一些,多了一份平静和坚定。
晚上,我会坐在寺门口,朝着山下的方向眺望,就像当初师父那样,希望能看到师父和师兄们归来的身影。
日子一天天过去,山上的雪化了又下,下了又化,我一个人守着师父托付给我的清凉寺。
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孤独,对着空荡荡的禅房说话,就像师父和师兄们还在身边一样。可每当我想起爹娘的死,想起村子里的惨状,想起师父和师兄们,我就会咬紧牙关,更加努力地修炼。
不知不觉间,我的修为在慢慢提升,从最初的一丝微弱法力,到它们渐渐变得茁壮,再到能用法力催动一些简单的术法。
我还记得第一次成功运出“琉璃无垢障”的时候,看着周身泛起的淡淡的金光,我激动得哭了,对着山下的方向大喊:“师父!师兄们!我做到了!我学会术法了!”
我拼命地修炼,时间就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乙酉年,这一年我十六岁,经过五年的苦修,我的修为已经突破到了二阶。虽然距离师兄们还有很大差距,可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修炼,突然听见山下传来一阵欢呼声,似乎还有鞭炮声。
我心里一动,朝着山下跑去,跑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小镇。
小镇不大的街道上挤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互相奔走相告:“瀛国人投降了!我们胜利了!”
我站在人群中,听着人们的欢呼声,眼泪突然流了出来。
我想起了我的爹娘,想起了被烧光的村子,想起了师父和师兄们,他们没有等到这一天,他们为了这一天,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那天晚上,我回到清凉寺,跪在师父的禅房里,对着空荡荡的蒲团磕了三个头:“师父,师兄们,瀛国人投降了,我们胜利了。可是你们在哪里啊!你们不是答应过我,会回来的吗……”
没有人回答我,只有烛火在风中摇曳。
我站起身,走到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决定:我要下山,去看看这个师父和师兄们用生命守护的国家,去杀那些还没有离开的瀛国人,为我的爹娘报仇,为师父和师兄们报仇。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背着师父为我准备的禅杖,走出了清凉寺。
站在山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这座陪伴了我八年的寺庙,心里默念:“师父,我会回来的,等我为你们报了仇,我就回来守护清凉寺,守护我们的传承。”
师父并没有赐我法号,他说时机未到。
我想,是时候了。
师兄们都是净字辈,那我一定也是净字辈。
从今天起,天地间再也没有李根福了,李根福已经在村子里被烧死了。
今后,贫僧法号,净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