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你到后院扔两个馍馍给狗蛋。”
“好。”
孩子不情不愿地去了后院。
女子支开孩子,应该是有话要说。果不其然,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本来这些事我以为我不会再说出来,看在你们初来乍到的份上,便讲予你们知晓吧。”
她又抽了一口旱烟,“我们安定了下来,有了地,本以为日子会慢慢地越过越好,却没曾想,三年前暴雨突发,所有庄稼都遭了殃,房屋也被淹了。
程大娘对我有意见,是因为当时我家那口子叫人去帮忙挖沟排水,但沟沿突然滑塌,程大娘家的大儿子没了。
那年死了很多人,我家那口子去救被洪水冲走的程家大儿子,也被冲走了,尸首都没有找到。还有陈老伯家的儿子儿媳,王河长的媳妇,张铁匠家的老娘,都在三年前的那场洪水中没了。
我们当时五家人一起来的琼县,却没有一家避免,每家都有人遇难,当然,不只是我们后来的五家人,原本就住在东街的人也没了好几个。”
宋希听得皱眉:“官府没有参与赈灾吗?”
“官府?”女子嘲讽一笑,“洪水停了才来,又有什么用!说是给我们东街受灾的百姓发放赈灾银,却是一分都没见着。”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想定居琼县的事了,官府可不是什么好心,当初为什么会给我们这些流民拨房屋,其实是因为原来的屋主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搬离了,不然我们流民哪里有资格住这里。”
“官府不修河堤吗?”
“听说以前是有河堤的,只是每次都会被洪水冲垮,修了也无用,后来官府也不再费财力修筑。官府不管,我们便自己修,但我们东街的青壮年没了不少,还要养家糊口,既没钱财,也没时间,根本没有办法修。
“不过官府也不是没有修过,之前有新的县令上任,便提议修过河堤,只是还没等河堤开始修,县令便跑了。”
这个宋希倒是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来师爷孙成朗想独享大权,便每次放鬼吓唬上任的县令,导致没有一任县令久任。
没有政策施行,琼县长期没有得到良好的治理,百姓的生活自然要糟糕很多。
女子叹道:“不过今年又新来了一个县令,听说有点本事,接连办成了两个命案,也不知道能不能干点实事。”
宋希:“……”
应该能吧!
“今日你们在外面也看到了,是不是觉得我对孩子太过严厉了?”
不知道豆腐店老板娘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宋希点头:“是有些严厉了。”而且一般来说父母对自己的孩子都会叫小名,少有直接呼大名的,更何况是独生子。
“他爹去得早,就我娘儿俩,可是轩儿还是不懂事,最近又有剥皮客存在,我都不敢想,若是他跑出去出了什么事情,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女子原本要强的表情,此时也黯然了下去,眼中是浓浓的担忧。
宋希状似无意地问道:“听说有人怀疑你是剥皮客,你知道吗?”
“你们别听程大娘乱说,毕竟她一直认为是我家那口子害死了她家大儿子,这么多年找我麻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说起这几家人,宋希发现,他们家的孩子好像就是和许家孩子玩的那几个。
“不知老板娘您怎么称呼?”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叫我一声冯姐吧。”
“嗯,冯姐,关于剥皮客的事我想问一下你。”
“问吧!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冯姐抽了一口旱烟。
“冯姐可有怀疑的人选?”
“怀疑的人?没有。”
宋希再问:“比如程大娘家,张大牛家,王河长家,还有陈老伯家,你觉得他们可不可能是剥皮客?”
冯姐摇头道:“不可能,大家虽然吵吵闹闹,但却不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而且大家都是有孩子的人,不可能会去剥另外一个孩子的皮,这太残忍了,孩子之间就算有矛盾,也不可能残忍到如此地步。”
“据说东街这边的孩子经常失踪,冯姐你知道吗?”
“知道,大概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冯姐叹了一口气,“不过还挺怪的,失踪的孩子都是我们东街头的,我记得好像是从去年端午开始,陆续失踪了好几个孩子,前些天也有几个失踪了。”
“前些天?”
宋希转头看向灵霜,前些天有吗?
灵霜微微摇头。
冯姐接着说道:“对,前些天也是我们东街头的,刘、杨、赵、吴四家的孩子都失踪了。”
“冯姐想一想,可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奇怪的事?”冯姐躺着抽起了旱烟,“除了豆腐店的生意越来越差了,倒没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了,不过大家的生意都不景气就是了。”
冯姐吐出一口烟圈,“小兄弟,冯姐我提醒你一句,你要定居可以选个别的郡县,这琼县你还是别考虑了。”
“多谢冯姐提醒。”宋希答应道。
然后再跟冯姐拉了一会儿家常,趁着雨停了,宋希又去了王河长家,典当铺,还有铁匠铺,不过均是一无所获,问出来的基本和豆腐店冯姐说的差不多。
当然,除了典当铺程大娘一直在骂冯姐狐狸精,说冯姐怕苦怕累,专门勾着男人给她做事,坐享其成。每年到了端午种瓜的时候,都要去给冯姐耕菜地,不知道是勾了哪个不知羞的男人,还是大半夜偷偷去耕,肯定是勾了哪家有妇之夫。
三人回了县衙,雨又开始下大了。
宋希坐在房檐下,看着水珠一颗一颗滴下来。
明明嫌疑人就那几个,但是看着谁都不像剥皮客。
“按我说,只要你怀疑的,不管大人小孩,都一并抓到县衙来,只要落在我手里,我会让他们乖乖说出真话。”
灵霜站在宋希的身后,面寒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