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失去了正午的锐气,变得醇厚而温暖,像融化的蜜糖,缓缓流淌在别墅的每一个角落。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慵懒的宁静,连窗外树枝上偶尔的鸟鸣,都显得格外清晰。
华天依在肖无烬的搀扶下,从花园散步回来。孕晚期的身体格外沉重,短短一圈走下来,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略显急促。肖无烬扶她在客厅最宽敞柔软的那张沙发上坐下,动作小心谨慎,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琉璃。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单膝蹲跪下来,抬起她有些浮肿的双脚,动作熟稔地脱下柔软的居家鞋,将她的双脚轻轻放在自己膝上,用掌心不轻不重地按压着她的脚底和小腿。
他的手法依旧精准,避开了所有孕期敏感的穴位,只专注于舒缓肌肉的紧张和促进血液循环。华天依舒服地喟叹一声,向后靠在沙发背垫上,闭上了眼睛。她能感觉到腹中的孩子似乎也安静了下来,或许是被父亲沉稳的气息所安抚。这种无言的呵护,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触动她的心弦。她伸出手,轻轻覆盖在肖无烬正为她按摩的手背上,指尖微微用力。肖无烬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反手握住她的指尖,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与温情。
书房的门轻轻打开,林晓梦揉着有些发涩的眼睛走了出来。持续的复习和论文写作让她精神疲惫。她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那温馨的一幕,脚步不由得放轻,生怕打扰了这份宁静。她看着肖无烬那样一个冷峻强大的男人,此刻却心甘情愿地屈膝,为妻子按摩脚踝,心中再次被那种深刻的触动所填满。这和她认知中任何一种爱情模式都不同,它超越了世俗的框架,带着一种近乎原始的守护与占有。
山海歌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瓷碗,里面是切好的、水灵灵的水果拼盘,还细心地插上了小叉子。他凑到林晓梦身边,献宝似的递过去,压低声音:“晓梦,学习累了吧?快来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我特意用冰水镇了一下,可爽口了!”
他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但在安静的客厅里依然清晰可闻。肖无烬连眼皮都没抬,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华天依则微微睁开眼,对着林晓梦温和地笑了笑,示意她过来坐。
林晓梦接过水果碗,低声道了谢,和山海歌一起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水果清凉甘甜,确实让她精神一振。她小口吃着,目光却忍不住再次飘向对面。肖无烬按摩的动作耐心而持久,华天依的脸上带着全然的放松和信赖。
“师娘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林晓梦轻声对山海歌说,带着由衷的欣慰。
“那当然!”山海歌与有荣焉,挺了挺胸膛,“有我师父亲自照料,肯定万无一失!”他说着,眼神又不自觉地往华天依的腹部瞟,心里的小算盘默默拨动:【小家伙,你可要乖乖的,快点平安出来,你师兄(或者师侄?)我可是给你规划好了光明大道啊……】 想到“光明大道”,他下意识地又看了身边的晓梦一眼,眼神热切。
林晓梦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了他一下,用眼神示意他收敛点。山海歌这才反应过来,挠了挠头,嘿嘿傻笑两声,拿起叉子也叉了块水果塞进嘴里,假装无事发生。
阳光缓缓移动,在光洁的地板上拉长出家具和人的斜影。客厅里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书页偶尔翻动的声音(华天依在看育婴杂志),以及肖无烬手下那几乎微不可闻的按摩声。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拉长了,每一帧都像一幅定格的油画,充满了日常的质感。
然而,在这片宁静之下,感知敏锐的人都能察觉到那潜藏的张力。肖无烬虽然低垂着眼眸,但他外放的神识始终如同最精细的网,笼罩着整栋别墅以及外围区域。他在过滤着一切信息流——远处马路上车辆驶过的声音,更远处龙组监视点偶尔的通讯波,以及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能量扰动。他像一头假寐的雄狮,看似放松,实则每一根神经都处于备战状态。
山海歌也同样没有完全放松。他一边享受着和晓梦的温馨时刻,一边耳朵竖着,留意着师父那边的动静,同时心里还在不断完善着他那“绝密计划”的细节,思考着该如何“自然而不做作”地加深和晓梦的感情,为未来的“大业”打下坚实基础。他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去找几本地球人写的《恋爱心理学》或者《如何经营婚姻》之类的书来“研究”一下。
林晓梦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前的安宁让她眷恋,但父母忧心忡忡的留言和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又像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她,让她无法完全融入这片看似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她看着华天依高高隆起的腹部,既感到神奇,又有一丝对未来的茫然。这个孩子的降生,会带来什么?是会加固这片宁静,还是彻底打破它?
当西斜的日光给客厅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时,这个缓慢而安静的下午也渐渐走向尾声。没有人高声说话,没有戏剧性的冲突,只有光影移动,只有呼吸交错,只有每个人心中那或担忧、或期待、或算计的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无声地涌动、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