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很难受?)洛星脑子里莫名冒出这个念头,虽然恐惧依旧,但那持续的低气压和镰刀的异状,反而让兽产生一种……他正在竭力忍耐什么的观感
就在这时,堕鸦似乎忍耐到了极限,他猛地侧过头,猩红的目光越过肩头,并非看向洛星,而是直直射向那只又开始对着裂开的果壳发呆的赤狐
那眼神里没有杀意,也没有之前的冰冷审视,反而充斥着一种不耐烦和……近乎无奈的催促?仿佛在说:你在等什么……没看到我都这样了吗……
赤狐被这目光盯得微微一怔,涣散的瞳孔聚焦了一瞬
他歪着头,看了看堕鸦紧绷的背影,又看了看那柄嗡鸣渐起的镰刀,像是终于理解了某种无声的指令
他嘴角那傻气的笑容又溜了回来,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极淡的、了然的调侃
他慢吞吞地捡起一直放在身旁的那翠绿的笛子,用爪子随意擦了擦,含混地嘟囔道
“…急什么…债…又不会跑…啧…哑巴啊…”
他的语调拖得长长的,带着点疯癫特有的不着调,但动作却不再迟疑
他将笛子凑到唇边,眼帘微垂,下一刻,一段空灵、悠远又带着几分寂寥的笛音便流淌而出,打破了悬崖的死寂
调子并不复杂,甚至有些重复循环,却奇异地穿透了冰冷的雾气,仿佛能安抚躁动的灵魂
笛声响起的瞬间,洛星清晰地看到,堕鸦紧绷的肩背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了下来
那柄暗红镰刀上急促闪烁的幽光如同被无形的手抚平,迅速变得缓和、规律,那令人不安的震动和嗡鸣也渐渐低伏、消散,最终归于平静,只剩下刀身上如水纹般缓缓荡漾的微光
笼罩在堕鸦周身的沉重低气压和躁动感,如同被笛声吹散了一般,迅速消融
他甚至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吁了一口气,那一直挺直如松的背影微微放松,透出一种强烈的、终于得以摆脱纠缠的疲惫感
他猩红的眼眸缓缓闭上,似乎终于能隔绝内外一切的纷扰,将自己沉入一片难得的、由笛声构筑的宁静之中,那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能站着睡着一样
(原来……带我来不是重点,听歌……不,是需要这笛声?)洛星恍然大悟,看着眼前这极不协调却又莫名和谐的一幕
疯狐吹奏着空灵笛曲,而可止小儿夜啼的恐怖煞神,竟在这笛声中获得了片刻安宁,甚至显露出一丝倦意
堕鸦周身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和躁动彻底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与悬崖夜色融为一体的宁静
他闭着眼,眉宇间那刀刻般的戾气似乎都被笛声抚平了些许,流露出一种近乎疲惫的安然
就在意识彻底沉入睡眠之前,他有了动作
那只覆盖着黑羽的利爪握住了身旁依旧插在岩缝中的暗红镰刀的长柄,没有机簧声响,只见他手腕猛地一抖,一股无形的“利气”骤然迸发!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坚硬骨骼被强行折断般的脆响炸开!那柄狰狞的巨镰竟从刃柄连接处应声扭曲、弯折!狭长弯曲的恐怖刃身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硬生生折返,与缩短的黑柄以一种极其危险的方式叠靠在一起,之间仅凭残留的、凝练如实质的暗红“利气”勉强维系连接,发出细微却刺耳的“滋滋”声
洛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声响吓得一个哆嗦,尾巴本能地炸了一下毛,心脏怦怦直跳(这……这武器也太邪门了!)
但惊吓过后,看着堕鸦只是随手将那把折叠后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凶器”靠在岩石边,似乎并无其他举动,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虽然完全搞不懂这位乌鸦哥想干什么,但至少目前看来,对方确实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恶意……或者说,对他这只“白狐狸”的兴趣似乎仅限于“带来”和“放在旁边”?
(不吃狐肉……吧?)回想起教堂里和悬崖上的种种,虽然氛围吓人,但对方确实没伤害他,甚至还默许他吃了果子
现在这意思……是让他也休息?(目的不明,但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而且……我也跑不掉啊)
恐惧感逐渐被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既来之则安之”的摆烂心态取代,反正反抗不了,不如保存体力
这时,堕鸦猩红的眼眸转向他,朝着旁边那块平整岩石示意了一下
(好吧,懂了,是让我也睡这儿的意思)洛星心里叹了口气,认命般地磨蹭过去,他依旧小心地避开了那把滋滋作响的折叠镰刀——这东西看着就极不安全——然后蜷缩着躺下,把自己团成一个白色的毛球
躺下后,他偷偷抬眼看了看已经闭上眼、呼吸变得绵长的堕鸦
(这就睡了?心真大……还是根本不在意我?)又看了看不远处吹笛的赤狐(这笛声……好像有某种特别的效果?能让这位安静下来?)
悬崖上的风很冷,石头硌得也不舒服,处境依旧诡异莫名
但或许是因为极度疲惫,或许是因为笛声确实有安抚人心的力量,也或许是因为判断出暂时没有即时危险,洛星发现自己高度紧张的神经终于慢慢松懈了下来
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紫色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汽(好累……不管了,先睡会儿再说……)这样想着耳朵也耷拉了下来
空灵的笛声如同温柔的屏障,白团子缩了缩脖子,眼皮渐渐发沉,最终也抵挡不住疲惫和笛声的催眠效果,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清晨洛星迷迷糊糊醒来
眼皮沉得像灌了铅,好不容易才扒开一条缝
(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被石头硊了一晚上的酸疼,肚子还空落落地叫唤了一下
(……嘶……好硬……这什么破床……)洛星迷迷糊糊地想翻身,爪子扒拉了一下,摸到的却是冰冷粗糙的岩石表面,记忆猛地回笼——教堂!乌鸦!镰刀!悬崖!还有那只吹笛子的疯狐狸!
(靠………)他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紫色眼睛猛地瞪圆,第一反应就是缩紧脖子,先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瞟——
那块之前靠着折叠镰刀的岩石边,空了
(?!)洛星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撑起身体,慌张地四下张望
晨雾比夜里淡了些,但依旧灰蒙蒙地笼罩着悬崖,能见度不算太好,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黑色的身影
堕鸦站在不远处的悬崖边缘,背对着他,黑袍的下摆被风吹得微微拂动,那柄折叠后的镰刀似乎又变回了巨镰形态,此刻正被他握在爪中,暗红的刃尖斜指地面,那些不祥的纹路在惨白的天光下显得愈发深沉
他好像只是站在那里,眺望着远处雾霭笼罩的山峦,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周身没有了昨晚那种躁动不安的低气压,但也绝非平和,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凝固的沉寂
(醒了?什么时候醒的?居然没把我丢下……或者剁了?)洛星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下意识地又去找那只赤狐
很快他在另一块背风的石头后面找到了目标
那只疯赤狐蜷缩在那里,抱着他那根翠绿的笛子,睡得正沉,胸口规律地起伏着,傻气的笑容消失了,睡颜看起来甚至有点安静的疲惫,火红的皮毛在晨光中像一团熄灭的暖火
(都还活着……看起来也没发生流血事件…)洛星稍微松了口气,但紧接着更大的茫然涌了上来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接下来要干嘛?乌鸦哥看风景,狐狸哥睡觉,我……我就在这儿傻站着?)洛星脑子里一团乱麻,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饿得他有点发晕
就在他犹豫着是该继续装死,还是偷偷摸摸找找看有没有别的果子时——
站在崖边的堕鸦毫无征兆地动了!
他甚至没有完全转身,只是猩红的瞳孔猛地向后一瞥,锁定了洛星的位置
下一刻,他黑袍一振,整个人如同离弦的黑色利箭,并非行走,而是直接一个迅猛无比的大跳,瞬间掠过数丈距离,轰然砸落在洛星面前!
“!!!”洛星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回地上,尾巴炸成了鸡毛掸子
堕鸦落地的瞬间,为了卸去冲势,握着巨镰的手腕下意识地往地面一拄——
那暗红的、尖锐的镰刀柄底端重重磕在冰冷的岩石上!
“咔嚓……滋——”
并非岩石碎裂的声响,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急速冻结的刺耳声音!
以镰刀柄落点为中心,一层厚厚的、冒着森墨的黑气如同活物般瞬间蔓延开来,眨眼间就将周围一小片地面腐蚀?出了一个小洞,冰冷的寒意扑面而来,吓得洛星皮毛倒竖
(我我我我没动啊!我什么都没干啊!怎么了?!)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恐惧,连滚带爬地想往后缩,却因为腿软差点摔倒
这边的动静终于吵醒了另一边熟睡的赤狐
“唔……?”毛茸茸的火红耳朵动了动,那双涣散的眸子迷迷糊糊地睁开
他抱着笛子坐起身,一脸没睡醒的懵懂,歪着头看向这边气势骇人的堕鸦和吓得快缩成球的白团子
他眨了眨眼,似乎没太理解这大清早的又是在演哪一出
目光在那冒着黑气的洞坑和堕鸦冰冷的侧脸上来回扫了扫,最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哑巴…早…吵…唉?”
堕鸦根本没理会赤狐的嘟囔,他那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吓得瑟瑟发抖的洛星,周身的低气压似乎又凝聚了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焦躁
只见他手腕再次一抖,那柄散发着黑气的巨镰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暗红利气缭绕间,再次被粗暴地折叠、压缩,转瞬间变回了那柄紧凑如奇异弓弩的形态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洛星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直接将那折叠后的、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和丝丝寒意的“凶器”,朝着洛星递了过来!
(???给我?!)洛星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递到眼前的危险物品,爪子缩在胸前,疯狂摇头,打死也不敢接(这玩意?!)
见白团子吓得直往后缩,死活不肯接,堕鸦周身的低气压似乎更重了,那猩红的瞳孔眯起,里面翻涌着明显的不耐烦……但似乎,又不仅仅是不耐烦
他盯着洛星那惊恐的紫色眼睛和炸开的绒毛,那冰冷的、几乎从未有过其他情绪流露的眼神,似乎极其艰难地、试图缓和那么一丝丝
但显然他并不擅长“温和”,那努力的结果就是眼底那骇人的猩红色仿佛流转得稍微……慢了一点?不再那么像凝固的鲜血,稍微有了点……活气?
但这极其细微、近乎不存在的“缓和”,落在快吓破胆的洛星眼里,简直就像是杀戮前的预兆!(他眼睛更红了!是不是要发火了?!完了完了!)
求生欲瞬间压倒了一切!
“我接!我接,我接!”洛星几乎是尖叫着,猛地伸出两只爪子,哆哆嗦嗦地接过了那柄折叠镰刀←[接不接孩子们?接不接我?接我接我接我接哈哈哈~]
入爪冰凉刺骨,沉甸甸的,那冰冷的触感和其中蕴含的、被强行束缚的狂暴力量让他差点脱手,只能死死抱住
就在他接过武器的瞬间,堕鸦一直紧抿的薄唇动了动,一个极其低沉、沙哑,仿佛很久未曾正常说话、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音节砸了出来
“传承……”两个字,冰冷,简短,不容置疑
说完,他看也不再看洛星,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又麻烦的事情,坐在了地上
“???”洛星(这家伙在说什么?!)
“……唉?!” 赤狐(传传传传……传承?!能这么随意的吗?!)
洛星抱着怀里冰凉的凶器,彻底傻在了原地,只觉得狐生前途一片黑暗
洛星只觉得怀中的折叠镰刀猛地变得滚烫,并非火焰的灼热,而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灼烧感!
一股庞大而冰冷的暗色洪流顺着他的爪子猛地冲入体内,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呃啊——!”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眼前猛地一黑,意识瞬间被扯离了悬崖,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怀中的镰刀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岩石上
“……唉?!”旁边的赤狐彻底懵了,看看突然晕倒的白团子,又看看掉在地上的凶器,最后看向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仿佛早就预料到一切的堕鸦,歪着头,发出了更加困惑的音节
堕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猩红的目光极淡地扫过洛星昏迷的身影,随即又望向远处的迷雾,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洛星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眼前猛地亮起,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在看一场无声的古老影像
景象是一片被毁灭性能量洗礼过的焦黑山谷,空气似乎都在扭曲颤动,弥漫着无声的惨烈
战场中央,一道孤傲的黑色狼影屹立着,他身姿挺拔,覆盖着暗沉的皮毛,眼神锐利如刀,周身缠绕着凝练如实质的暗色魔力与一股更加纯粹、更加锐利的金橙色“利气”!
他手中握着的并非镰刀,而是一柄造型古朴、通体漆黑的长剑,但剑身流淌的幽暗光泽与那不祥的气息,却与堕鸦那柄镰刀同源同质!
(那剑……感觉好像……)洛星心中剧震,意识到这绝非偶然
六名身着不同元素袍服的兽人法师悬浮于空,将他团团围住,强大的魔力波动令他们周围的景象都微微模糊
他们的嘴开合着,似乎在进行最后的警告或咆哮,但洛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看到他们脸上凝重而充满杀意的表情
一名雷系法师率先动手,双蹄虚推,漫天狂雷无声炸响,交织成毁灭性的电网罩下!
黑狼剑圣不动如山,手中漆黑长剑看似随意地向前一划——一道凝练至极的金橙色“利气”撕裂空间,并非硬撼雷霆,而是精准无比地斩入雷电网络的某个节点,那狂暴的雷狱竟如同被抽掉了脊梁般,瞬间无声地溃散、湮灭!
另一名火系法师怒吼,滔天烈焰化作狰狞巨兽,张开巨口扑噬而来!
黑狼身影如鬼魅般消失,下一刻出现在火焰侧翼,长剑点出,暗色魔力与金橙利气交织成螺旋状,并非扑灭火焰,而是以一种玄奥的方式瞬间瓦解、吸收了火焰巨兽的核心能量结构
反手一剑,一道暗火交织、边缘却闪烁着金芒的剑气无声射出,直接将那名法师轰得倒飞出去,撞碎了一片焦岩!
战斗在寂静中推向极致!土墙升起又崩碎,冰棱攒射却炸成齑粉,风刃被黑暗吞噬,精神冲击波荡开,却被狼兽人眼中暴涨的金橙色锐芒强行逼退、反弹!
他手中的剑如同拥有生命,时而成剑,时而又隐约流露出镰刀般的弧线与吸力
暗魔力主守,侵蚀瓦解,金橙色“利气”主攻,破法斩断!←[也不太像人了~双攻牌,被打成一防一攻,肯定是没听过,高攻低防!天下无双~嘿嘿]
然而,六名同级别强者的围攻源源不断,狼兽虽强,却也并非无损,暗魔力的防御被撕裂,利气在不断消耗
他的动作渐显凝滞,黑色的皮毛上出现伤痕,嘴角溢出深色的液体
最终,在一次合力的能量洪流轰击下,大地无声塌陷,狂暴的能量将他彻底淹没
光芒散尽,焦土之上,再也看不到那傲然而立的身影
那柄漆黑的长剑斜插在地,剑身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暗色的魔力与金橙色的利气如同哀悼般缓缓流淌、交织
紧接着,震撼的一幕发生:长剑中蕴含的庞大暗魔力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汹涌而出,包裹着那残存的金橙色利气,引动大地深处的岩石与金属!
一座风格古朴、带着尖顶的教堂,竟以那柄剑为中心,拔地而起,缓缓成型!它将剑包裹在中央,如同一座沉默的墓碑
教堂成型的刹那,那些残存的金橙色利气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大部分渐渐消散了,小部分精纯的“利气”与最为精纯的暗魔力沉寂于教堂与剑之中
景象开始模糊、碎裂
洛星能看到,在漫长的岁月里,那柄被封印的剑,其上的裂纹缓慢修复,形态却在沉寂暗魔力的影响下,逐渐扭曲、变化……最终,变成了那柄暗红的、弯曲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镰刀模样
(………教堂是墓地?……?)洛星心中充满震撼和……无语
同时,他也模糊感知到,那沉寂的暗魔力深处,残留着许多纷乱、痛苦、不甘的意志碎片,它们被困囿于此,不得安宁……
幻象彻底消失,洛星的意识沉入黑暗
……
悬崖上,晨风吹散些许雾气
洛星眼皮颤动,缓缓睁开眼,紫色的眸子里还残留着震撼与茫然
他发现自己还躺在冰冷的岩石上,而那只赤狐正蹲在旁边,歪着头,用一根草叶好奇地戳他的脸
“……醒了…?”赤狐含糊地问,眼神依旧涣散,却带着点单纯的好奇
洛星猛地坐起身,第一时间看向堕鸦的方向
堕鸦依旧坐在那里,仿佛从未移动过,但他那双猩红的瞳孔,此刻正清晰地落在洛星身上
下一刻,堕鸦伸出手,对着掉落在洛星身旁的那柄重新变回巨镰形态的暗红武器,虚空一抓——
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了镰刀,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轻而易举地脱离了洛星的身边,飞回了堕鸦的爪中
握回镰刀,堕鸦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加沉凝了一分
他猩红的目光在洛星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复杂难明,似乎确认了什么,又似乎只是完成了一道程序
然后,他站起身,黑袍拂动,不再看洛星和赤狐一眼,转身,一步踏出悬崖边缘——
巨大的、由利气与暗能量构成的羽翼再次展开,猛地一振,载着他沉入下方翻涌的云海之中,眨眼便消失不见
悬崖上,只剩下抱着笛子发呆的赤狐与刚刚接受完“传承”、被彻底撇下的、一脸懵逼的白团子洛星
洛星僵在原地,紫色的眼睛瞪得溜圆,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放刚才那无声却震撼无比的战斗场面和教堂拔地而起的诡异景象,以及最后堕鸦毫不犹豫飞走的背影
(……就、就这么走了?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记忆然后就把我丢这儿了?!这算什么传承啊?!那镰刀不也拿回去了吗?!)他感觉自己的狐生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甚至暂时压过了对堕鸦的恐惧,只剩下满满的槽多无口
旁边赤狐用草叶戳他爪子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
“……唉?哑巴走了?”赤狐歪着头,涣散的目光看了看空荡荡的悬崖边,又看看洛星,似乎有点困惑,但更多的是“哦,走了啊”的平淡,然后又低头试图用草叶去勾洛星垂在地上的尾巴尖
(没时间理会这只疯狐狸了!)洛星猛地甩开尾巴,下意识地集中精神,试图感受一下自己身体内部有没有什么变化(那个什么传承……总不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名称:洛星】
【等级:3阶6段】
【技能:【水盾术(初阶)】【水球术(初阶)】】
【评价:一只屑白狐狸~嘿嘿~“唉?我点错了~”哈哈哈~】
一个极其简陋、仿佛随手打出来的文字框突兀地霸占了他的意识视野,末尾还跟着系统1077那欠揍的、仿佛不小心说漏嘴又立刻强装镇定的怪笑
“…………”(1077!!!!!!)洛星在内心发出震耳欲
“等级嘛~暗魔力本源灌注,稍微提升那么一点点基础体质和能量上限,很合理吧?虽然你现在还是只会那两招~”
(……合理你个头!)洛星气得想挠墙,(那暗魔力呢?!我为什么感觉不到?!等等……)
他忽然意识到,身体的感觉确实不一样了
之前躺在冰冷岩石上冻得瑟瑟发抖、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感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受,并不暖和,但那种刺骨的冰冷似乎被隔绝了,身体内部仿佛有无数极其细微、冰凉却充满活力的“小东西”在悄无声息地流动、跳跃
不像是有跳蚤那种烦人的痒,更像是有看不见的冰冷沙粒在血管和肌肉纤维间轻盈地滚动、振动,带来一种微妙的充盈感和……力量感?
(这感觉……好奇特,不难受,但……好怪!)他尝试性地握了握爪子,似乎……比以前更有力了一些?而且那种挥之不去的饥饿感也被这种奇异的“饱腹感”取代了,虽然并不是真的吃饱了饭
(所以……那传承真的有点用?就是这107某太不靠谱了!)
就在他试图更仔细体会身体的变化时,旁边的赤狐似乎对洛星久久没有反应失去了耐心
他丢掉草叶,忽然伸出爪子,好奇地戳了戳洛星的手臂
“唔…?”赤狐歪着头,涣散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白的…暖了?”
他似乎能感觉到洛星体内那活跃的、冰冷的暗魔力流动,这与他认知中“活物”该有的温暖感不同
洛星被他一戳,吓了一跳,从那奇异的内视状态中脱离出来
(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得先离开这个鬼地方!)他看着眼前疯疯癫癫的赤狐,又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悬崖和茫茫雾气,一股强烈的、想要回家的念头涌了上来
(1077!地图!导航!告诉我怎么回呃……学校!)
脑海里一片寂静
没有任何回应,那个欠揍的系统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一个简陋的面板和一句“屑狐狸”的评价
(……靠!)洛星气得想跺爪爪,但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又默默把爪子缩了回来
他深吸了几口冰冷的、带着雾气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指望那个不靠谱的混蛋了……得靠自己)他环顾四周,悬崖很高,根本看不到底,原路返回?他根本不记得昨晚被那只乌鸦是怎么飞拎上来的
而且就算记得,这陡峭的程度也不是他能爬下去的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旁边依旧好奇地看着他、时不时想用爪子扒拉他尾巴的赤狐身上
(这家伙……虽然疯疯癫癫的,但好像对这里很熟?而且那只乌鸦似乎……挺照顾他?说不定他知道怎么下去?)
洛星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友好无害
“那个……哥?你……知道怎么从这悬崖下去吗?”
赤狐歪着头,涣散的目光聚焦了一瞬,似乎在理解洛星的话,他慢吞吞地抬起爪子,没有指向任何路径,反而指向了悬崖外侧那翻涌的云海
“…飞…”他含糊地嘟囔道,嘴角又咧开那傻气的笑容
“…哑巴…那样…飞…”
“……”洛星(我要是会飞还用问你吗?!)
他忍住扶额的冲动,不,他没忍住,他扶额了←[我接受过严肃的信念,一般好笑的我不会笑的,像这种不好笑~嘿哈哈哈~]
“呃……我是说,有没有路?可以走下去的路?”
赤狐眨了眨眼,似乎努力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指向悬崖的另一侧,那里岩石嶙峋,雾气更浓
“…绕…很远…”他断断续续地说
“…洞…黑…有东西…吵…”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困扰,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抱着笛子缩了缩脖子
(有路,但是很远,而且要穿过有危险东西的洞穴?)洛星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有路就好,总比困死在这悬崖上强
他看着眼前这只行为混乱却似乎没有恶意的赤狐,又想起昨晚他分享果子和那句梦呓般的“阿弟”,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这个样子……单独留在这里也不安全吧?而且他好像和那只乌鸦有点关系……万一乌鸦哥回来发现我把他丢下了……)
洛星打了个寒颤,不敢想象那后果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且坚定
“那个……狐狸大哥,我要走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赤狐愣住了,涣散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洛星,仿佛没听懂
“一起走?离开这里?”洛星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赤狐看了看洛星,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悬崖,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笛子,脸上露出了极其挣扎和困惑的表情
他似乎在努力对抗着脑内的混乱,想要理清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站起身
他没有立刻回答洛星,而是抱着笛子,慢吞吞地走到悬崖边,望着堕鸦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
最终,他转过身,对着洛星,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