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南京飘起了细雪,金陵城的梧桐枝桠裹着银霜,连秦淮河的水波都泛着细碎的冰光。清源工作室里却暖意融融,空调出风口送出的暖风卷着肉桂香,何世清踩着高脚凳,正踮脚挂最后一串星星彩灯。晶莹的灯串在夜色中次第亮起,映着玻璃上凝结的冰花格外好看,连窗外飘落的雪片都像是带着光晕。工作室的角落堆着刚拆封的包装纸,旁边放着半袋还没用完的金色铃铛,显然是精心布置了许久的模样。
“苗苗,来帮我看下这个蝴蝶结系得对称吗?”何世清调整着圣诞树顶的金色星星,声音里藏不住的雀跃。今天是平安夜,她特意提前一周就开始偷偷筹备,从花市挑了这棵枝叶饱满的墨绿色圣诞树,又翻出两人历年旅行攒下的纪念品当装饰,连背景音乐都选了苏苗苗最爱的轻音乐版本《Last christmas》,就想给总是默默支持自己的爱人一个惊喜。她踮着脚转了半圈,试图看清树顶的蝴蝶结,牛仔裤蹭得高脚凳微微晃动。
苏苗苗抱着刚出炉的姜饼人饼干从隔壁的小厨房出来,黄油和肉桂的香气先一步飘进客厅,当她看见眼前的景象时,脚步猛地顿住,怀里的饼干篮差点脱手。
工作室被改造得彻底换了模样:两米高的圣诞树上挂满了熟悉的小物件,云南云岭村的扎染挂件随风轻晃,靛蓝色的布料上绣着的山茶花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西安古城墙买的皮影书签插在松针间,是当年两人一起挑的穆桂英挂帅图案;
苏州平江路淘的绣花香囊散发着淡香,囊身上的并蒂莲刺绣还是苏苗苗当时一眼看中的;墙上用麻绳串起了一长串照片,最显眼的是去年在哈尔滨冰雪大世界的合影,照片里她们围着同一条正红色围巾,呵出的白气在镜头前凝成朦胧的雾,笑容却清晰得能看见彼此眼里的光。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苏苗苗的眼眶瞬间发热,鼻尖泛起酸意,她放下饼干篮,小跑着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何世清的腰。
身上的米色毛线裙蹭过何世清的深蓝色牛仔裤,发出细碎的窸窣声响,掌心贴在对方温暖的小腹上,能清晰感受到平稳的呼吸。何世清吓得赶紧扶住高脚凳,生怕两人一起摔下去,待站稳后才转身将人轻轻揽进怀里,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雪松洗发水香味。
“上周你趴在工作室赶稿时,小声说今年想好好过个圣诞,不用应付项目也不用加班,我就偷偷记下来了。”何世清笑着变魔术般从圣诞树最底下拖出一个烫金礼盒,推到苏苗苗面前,“要不要先拆礼物?我可是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的。”礼盒上系着的丝带是苏苗苗最爱的藕荷色,打结处还别着一朵干制的薰衣草,是去年两人在旅行时摘的,被苏苗苗小心保存了许久。
苏苗苗小心翼翼地拆开丝带,盒子里静静躺着一件精致的湘西苗服,靛蓝色的衣料上绣着细密的云纹,衣襟处的银蝶盘扣在彩灯下泛着柔和的珠光,连袖口都缀着小巧的银铃,一动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上个月去凤凰古城考察乡村图书馆项目时看到的,老板娘说这是老绣娘手工做的,花了三个月才绣好。”何世清伸手帮她轻轻披上衣服,指尖抚过领口处栩栩如生的刺绣,“想起你说小时候外婆家也有件类似的,可惜后来搬家弄丢了。等开春项目不忙了,我们再去湘西看看好不好?去吃你说的蒿子粑粑,再找老绣娘学两招,顺便把外婆的老故事也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