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辰阳的斗室,仿佛成了时间流速异常缓慢的囚笼。日升月落,光影在粗糙的石壁上移动,标记着被软禁的时光。他心如磐石,每日重复着那枯燥而缓慢的驱煞过程:以意志为引,如同老牛拉车般,将左臂伤口处那些顽固如胶的游离煞气,一丝丝、一缕缕地导向胸口的青石。
青石依旧沉默,只有在那精纯的阴寒煞气触及时,才会泛起微不可查的温热,开启那效率低下的吸纳与转化。被转化出的那丝大地精华,绝大部分融入青石自身,使其内部那玄奥的纹路,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微不可查地明亮了极其细微的一丝。反哺给石辰阳的能量,仅能勉强维持他经脉不再枯萎,元气不再流逝,如同最微弱的烛火,维持着生命的不灭。
进展慢得令人绝望。十日过去,左臂那被清理出的区域,仅仅从“两三根发丝”的范围,扩大到了“小指甲边缘”的大小。相对于整条被煞气侵蚀的左臂,这点成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脚踝处的麻木依旧,他尝试分出一丝心神引导那里的煞气,却发现那里的煞气如同扎根的古藤,与骨骼筋脉纠缠得更深,以目前的方法,根本难以撼动。
修为依旧死死卡在元磁剑骨第一重后期,那根基松动的感觉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提醒着他之前的冒进所带来的隐患。他不敢再轻易尝试调动元磁之力,生怕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然而,在这极致的缓慢与困顿中,石辰阳的心却愈发沉静。他不再焦躁于速度,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对青石、对煞气、对自身状态的感知中。他像一个最耐心的矿工,在黑暗中摸索着岩层的每一条纹路。
渐渐地,他发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规律。当他心神完全放空,不再刻意“引导”,而是以一种“包容”和“接纳”的心态,去感受左臂的阴寒与青石的温润时,那些游离煞气的流动,似乎会顺畅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青石吸纳转化的过程,也似乎会稳定那么一点点。
“意守丹田,神与石合……”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中泛起。这并非什么功法口诀,而是他在无数次失败与尝试中,自己体悟到的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他与青石之间那微弱的联系,似乎被加强了。虽然依旧无法主动驱使青石,但那种被动的契合度,提高了。
同时,他也更清晰地感知到,青石在吸收了那些被转化的、极其精纯的大地精华后,其内部仿佛在孕育着什么。那并非灵智,更像是一种能量的沉淀与升华。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青石内部那复杂的纹路,似乎与他修炼的《元磁剑骨》中描述的某些能量运转轨迹,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相似之处。
“元磁……大地……青石……”他隐约感觉自己触摸到了某种关键,但一层薄纱始终笼罩着真相,让他无法看清。
就在石辰阳于困顿中潜心体悟,试图抓住那一丝灵光时,沉沙营地底深处,那丝悄然探头的精纯煞气,开始不安分地躁动起来。
最初是极其细微的震颤,仿佛远方的闷雷,只有修为达到炼气后期、且神识敏锐如柳青青、金不换这等人物,才能在入定中隐约捕捉到。随后,营地内一些靠近废弃矿洞区域的低阶修士,开始莫名地感到心悸、烦躁,修炼时灵气运转也出现了不易察觉的滞涩。
“地脉波动?”金石队驻地内,金不换从入定中惊醒,眉头紧锁。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葬兽谷异动的影响,但仔细感知,又觉得这波动源头似乎更近,更……阴冷。
柳青青也察觉到了异常,她强压下伤势,来到院中,凝神感知大地传来的微弱讯息,脸色愈发凝重。这波动让她感到不安,与葬兽谷那宏大而暴戾的嗡鸣不同,这地底的震颤,带着一种诡谲的渗透感。
“传令下去,加强营地外围,尤其是靠近旧矿区的巡逻!发现任何异常,立刻上报!”柳青青立刻对身边的青木队队员下令。她隐隐觉得,营地内部,恐怕也要出问题了。
而处于软禁中的石辰阳,或许是因祸得福,或许是因他与大地之力(通过青石)那微弱的联系,他对这地底的异动,感知竟比许多炼气后期修士还要清晰一些!
就在那地底震颤传来的瞬间,他胸口的青石,猛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清晰的悸动!不再是温热的吸纳,而是一种……警惕?或者说,是一种被同类气息引动的共鸣?
紧接着,他左臂伤口处那原本被压制着的、沉寂的主体煞气,仿佛被这地底异动和青石的悸动所刺激,骤然变得活跃起来!阴寒刺骨的感觉瞬间加剧,如同无数冰针扎向骨髓,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不好!”石辰阳心中一惊,立刻收敛心神,全力运转那“意守丹田,神与石合”的状态,引导着青石散发温润气息,压制左臂煞气的异动。
内外交困!
外有地底不明异动引动煞气,内有青石悸动需分心安抚。他仿佛站在了狂风暴雨中的独木桥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然而,在这极致的压力下,他神魂高度集中,与青石那种玄妙的联系,似乎也被逼到了极限。他隐隐感觉到,青石内部那沉淀的大地精华,在这内外刺激下,似乎流转加速了一丝。
危机,似乎也伴随着一丝被逼出的……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