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焦急时,前方忽然出现一片灯火通明的水域,隐约传来喧闹的人声。是河运同盟的码头夜市!
苏青绫心下一横,驾船直冲过去。追兵显然有所顾忌,速度稍缓。
码头上人群熙攘,各色船只往来如织。苏青绫看准一艘正在卸货的大货船,猛地转向靠过去,在船身碰撞的瞬间跃上货船甲板。
“什么人?”河运同盟弟子纷纷围上来。
苏青绫不慌不忙,按照赵寻教她的暗号,右手抚胸,屈指为环:“烟雨笼江岸。”
河运同盟弟子一怔,为首汉子神色凝重起来,回礼道:“龙魂镇海天。姑娘是……”
“故人托付,有要事求见盟主。”苏青绫低声道,“身后有追兵,还请行个方便。”
汉子打量她片刻,又看向追来的快船,忽然朗声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表妹来了!快里面请!”
说着示意手下拦住追来的船只:“河运同盟地界,休得喧哗!”
老翁的船被迫停在码头外,眼睁睁看着苏青绫被河运同盟弟子护送入内,气得脸色铁青。
苏青绫刚松口气,却听那河运同盟汉子低声道:“姑娘随我来,盟主已等候多时了。”
她心中诧异:河运同盟盟主怎会提前知道她要来?莫非……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但此刻已无退路,她只能握紧金鞭,跟着汉子走向码头深处最大的那艘楼船。
楼船内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丝竹之声。汉子在舱门外止步:“盟主就在里面,姑娘请自便。”
苏青绫深吸一口气,掀帘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巨大的《春山烟雨图》,与周御史家中那幅一模一样。图前端坐一位锦衣老者,正悠然品茶。
“苏姑娘远来辛苦。”老者含笑抬头,“老夫已备好香茶,请坐下说话。”
苏青绫却愣在原地,如遭雷击——老者腰间佩玉上,赫然刻着一个蝶形印记!与账册上的标记分毫不差!
她猛地后退,金鞭已然在手:“你……你就是……”
老者笑容不变,轻轻放下茶盏:“看来姑娘已经猜到了。不错,老夫就是河运同盟盟主,也是你要找的……蝶影门主。”
舱门外脚步声纷沓而至,显然已被团团围住。老者温和笑道:“姑娘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如何选择。交出账册,老夫保你平安。否则……”
苏青绫心念电转,忽然嫣然一笑:“盟主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那青绫也不敢隐瞒。账册确实在我身上……”
她故作伸手入怀,却猛地扬鞭击向头顶灯笼!舱内顿时一片黑暗。
在灯光熄灭的刹那,她依稀看到老者脸上闪过一丝惊怒……
黑暗中,金鞭破空之声骤起。苏青绫心知此番凶多吉少,但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能让账册落入这等奸人之手!
鞭梢如毒蛇吐信,直取老者方才所在方位。却听“叮”的一声,鞭梢被什么利器格开,震得她虎口发麻。
“好鞭法!”老者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却飘忽不定,难以捉摸方位,“可惜明珠暗投,不如归顺于我,保你荣华富贵。”
苏青绫不答话,全神贯注聆听对方动静。舱外已被团团围住,突围无望,唯有制住老者方有一线生机。
忽然,左侧风声微动!她反手一鞭抽出,却击了个空。同时右侧寒意袭来,她急忙闪避,衣襟已被划破一道口子。
老者在黑暗中轻笑:“姑娘若再执迷不悟,下一刀可就不会留情了。”
苏青绫咬紧银牙,忽然计上心头。她故意一个踉跄,发出痛呼之声,金鞭也“不小心”脱手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这才对嘛……”老者声音渐近,带着得意。
就在这一刹那,苏青绫猛地翻身跃起,手中竟多了一柄软剑!原来金鞭中暗藏机关,内藏利刃。剑光如电,直刺声音来处!
“噗”的一声,软剑似乎刺中了什么。老者闷哼一声,急退数步。
苏青绫得势不饶人,剑招连绵不绝,全是拼命的打法。黑暗中只听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偶尔夹杂着老者的怒哼。
忽然“嗤”的一声,舱帘被剑风划破,月光透入少许。借这微光,苏青绫瞥见老者左臂鲜血淋漓,显然中了她的暗算。
“好!好!好!”老者连说三个好字,语气却冰冷刺骨,“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休怪老夫无情了!”
他忽然吹了声口哨,舱门顿时洞开,无数河运同盟弟子涌了进来!与此同时,舱顶天窗也被揭开,数名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了苏青绫。
前后左右俱是敌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苏青绫持剑而立,心知今日恐怕在劫难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码头外突然传来震天喊杀声!一道焰火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开一个巨大的“周”字。
老者脸色骤变:“周世安的人?怎么可能!”
苏青绫也是又惊又喜:难道周御史另有安排?
趁众人分神之际,她猛地扑向舱壁,软剑连划,破开一个大洞!外面就是河水!
“拦住她!”老者急怒攻心,亲自追来。
苏青绫纵身跃入河中,冰冷河水再次包裹全身。她拼命向下游潜去,身后传来纷乱的跳水声和箭矢入水声。
氧气渐渐耗尽,她感到胸口灼痛难当。正要冒险上浮,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她手腕,将她拉向一处水底暗门!
暗门悄然开启又闭合,将她与追兵彻底隔绝。苏青绫瘫倒在地,剧烈咳嗽着,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姑娘无恙否?”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
她抬头一看,不禁愕然——救她之人竟是赵寻!可他此时不是应该……
赵寻仿佛看穿她的心思,苦笑道:“说来话长。我方才赶到河运同盟,正好目睹你被引入陷阱。幸好周大人早有安排,在河运同盟中埋有暗桩。”
苏青绫这才发现身处一条狭窄的密道中,除了赵寻,还有几个河运同盟打扮的汉子,正警惕地守着入口。
“周御史他……究竟是何安排?”苏青绫忍不住问道。
赵寻神色复杂:“大人早已怀疑河运同盟与倭寇有染,只是苦无证据。此番他故意示弱,实则是要引蛇出洞,查清幕后主使。”
苏青绫想起账册上的蝶形印记,急忙道:“河运同盟盟主就是蝶影门主!账册上……”
“我们已经知道了。”赵寻打断她,眼中闪过异样光芒,“姑娘且将账册交给我,周大人另有重要安排。”
苏青绫下意识按住怀中账册,忽然觉得赵寻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周御史既然早有安排,为何不提前告知?又为何让她冒险送账册?
她心念电转,故作轻松道:“账册我已藏在安全处。不如先带我去见周御史?”
赵寻脸色微沉:“姑娘信不过我?”
就在这时,密道另一端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浑身是血的河运同盟弟子跌跌撞撞跑来:“赵大哥!不好了!周御史他……他遇害了!”
“什么?”赵寻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那弟子喘息道:“我们按计划劫囚车,谁知中了埋伏!周御史为掩护我们突围,身中数箭……临死前让我把这个交给带账册来的姑娘……”
他递过一枚染血的玉佩,上面赫然刻着蝶形印记!
苏青绫接过玉佩,只觉入手冰凉。她抬头看向赵寻,却发现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霎时间,她全都明白了——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赵寻根本不是周御史的人,而是……
“姑娘,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赵寻故作悲痛,“快将账册取出,我们好为周御史报仇!”
苏青绫缓缓后退,右手悄悄按上金鞭:“赵大哥,周御史临死前,可还说了什么?”
赵寻一愣:“他说……他说……”
“他说账册密码是‘烟雨龙魂’,对吗?”苏青绫冷冷接话。
赵寻脸色骤变,心知已然暴露,猛然拔出短刀:“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密道前后同时响起脚步声,显然埋伏已久。苏青绫心知中计,唯有拼死一搏!
金鞭如蛟龙出海,直取赵寻面门。同时她左腕一抖,一枚信号弹射向密道顶部炸开——这是郑沧给她的海狼团求救信号!
“抓住她!要活的!”赵寻厉声喝道,避过金鞭,刀光如雪般卷来。
苏青绫且战且退,心中却是一片冰凉。原来从老鸦岛到省城,从周宅到破庙,一切都在对方算计之中!这个蝶影组织竟能渗透到如此地步,连周御史的暗卫都是他们的人!
金鞭在狭窄密道中难以施展,她身上已多处挂彩。眼看就要被生擒,忽然整个密道剧烈震动起来!
“怎么回事?”赵寻惊疑不定。
震动越来越强,头顶泥土簌簌落下。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似是河水决堤!
苏青绫忽然想起郑沧说过的话:“河运同盟掌控江南水路……”一个大胆的猜想浮上心头。
她故意大声喊道:“不好!河运同盟炸堤了!他们要水淹密道!”
众人顿时慌乱起来。趁此机会,苏青绫猛地扑向一侧支道,发力狂奔!
“追!”赵寻气急败坏地吼道。
苏青绫在迷宫般的密道中拼命奔跑,身后追赶声不绝于耳。不知跑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亮光——竟是一个出口!
她冲出出口,顿时愣在原地。眼前并非预想的荒郊野外,而是一间布置雅致的书房。书桌后端坐一人,正悠然品茶。
听到动静,那人抬起头来,露出温和笑容:“苏姑娘,老夫等候多时了。”
苏青绫如坠冰窟——此人竟是早该被押往京城的周世安周御史!而他手中把玩的那枚玉佩,与赵寻给她看的染血玉佩一模一样……
周御史轻轻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姑娘这一路辛苦,不过戏也该演完了。现在,可否将账册交予老夫?这一切安排,都是为了取得贼人信任,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