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汉的不允与“乌合之众”的评价,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苏青绫心上。她独自坐在客房的窗边,海风从远处吹来,带着咸腥的气息,也带来了海上隐约的厮杀声——那或许是她的幻觉,又或许是仇恨在耳边的低语。张叔叔的“大局”与“冷静”她已无法忍受,心中的火焰灼烧着她的理智。
当夜,苏青绫无法入眠。她意识到,等待官府的“章法”只会让更多无辜者丧命,而她的仇恨与理想绝不能困在这高墙之内。她必须行动,哪怕孤身一人。
四更时分,她留下一封书信,感谢张叔叔的照顾,但也直言自己的选择:“青绫无法坐视勇士鲜血白流,亦不能忘家仇之痛。即便身死,亦求无愧于心。”她换上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装,凭借轻功悄然离开按察使司衙门,避开了巡逻的卫兵。
苏青绫知道直接出海寻战无异于送死,她需要线索。她混入省城的码头酒馆与渔市,那里充斥着流言与情报。她假扮成投亲的渔女,细心打听近日海战的消息。
几天后,她从一个老船工口中得知,有一支活跃于外海的民间抗倭队伍“海狼团”,常袭击倭寇补给线,但行踪诡秘,官府视其为“擅启边衅”的麻烦者。
通过一连串的暗号与联络,苏青绫终于找到“海狼团”的一名外围成员。对方起初充满戒备,但见她身手不凡且恨意真切,最终带她见到首领。首领是个老兵,名叫郑沧,曾是水师军官,因不满官府畏战而自立旗帜。
苏青绫以行动证明自己。她参与了一次突袭倭寇哨船的战斗,凭借家传剑法与无畏的冲杀,救下两名重伤的义军。
然而,苏青绫并不知道,“海狼团”的行动早已被倭寇间谍与官府中的妥协派盯上。一次大规模围剿正在暗中策划,而她与张启汉的分歧,也将使这场孤勇的抗争卷入更大的风波??
夜色如墨,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省城的街巷。
苏青绫悄无声息地掠过屋脊,如同一只敏捷的夜枭。她的心还在为白日的争执而隐隐作痛,张启汉那句“乌合之众”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荡。
但她已经做出了选择,腰间缠绕的金色长鞭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这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也是她复仇的誓言。
按察使司衙门的高墙渐渐消失在身后。苏青绫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犹豫抛在脑后。她知道自己这一去,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但比起苟且偷生,她宁愿选择轰轰烈烈地战死。
码头上灯火阑珊,渔船随着波浪轻轻摇晃。苏青绫混入人群,扮作一个寻找亲人的渔家女。她的目光警惕地扫过每一个角落,耳朵捕捉着每一丝可能有用的信息。
“听说了吗?前日又有一艘商船遭劫了……”
“倭寇越来越猖獗了,官府怎么还不派兵?”
“派兵?等着吧,那些官老爷正在商议呢...”
零碎的对话传入耳中,苏青绫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看来张叔叔所说的“章法”,就是无休止的等待和商议。
她在码头边的一家小酒馆坐下,点了一碗粗茶。几个水手模样的汉子正在角落里低声交谈,神色紧张。
“海狼团前天又得手了,听说截了一批倭寇的火药。”
“啧,这些不要命的。官府已经盯上他们了,说是要治他们个擅启边衅的罪。”
“凭什么?他们在前线拼命,那些官老爷倒要在背后捅刀子?”
苏青绫的心猛地一跳。海狼团?这正是她要找的人。
她不动声色地靠近那几个水手,装作不小心打翻了茶碗。“哎呀,对不起……”她连忙道歉,趁机搭话,“几位大哥刚才说的海狼团,是什么呀?”
水手们警惕地打量着她。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粗声道:“姑娘问这个做什么?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事。”
苏青绫垂下眼帘,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我哥哥前日出海捕鱼,就再没回来……有人说可能是被倭寇掳去了。我听说海狼团专门打倭寇,就想问问……”
她的表演成功博得了同情。
另一个年轻些的水手低声道:“妹子,不是我们不告诉你。海狼团行踪不定,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哪,不过……”他压低声音,“如果你真想找他们,明天清晨去东码头,找一个叫老吴的船工,就说你是来看‘海鹰狼’的。”
苏青绫心中暗喜,连声道谢。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来到了东码头。海雾弥漫,码头上人影绰绰。她按照指示找到了那个叫老吴的船工,这是一个满脸皱纹、眼神犀利的老者。
“看海狼?”老吴眯着眼睛打量她,“姑娘,海狼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苏青绫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不是来玩的,我要找海狼团,加入他们打倭寇。”
老吴嗤笑一声:“就你?细皮嫩肉的,倭寇一刀就能把你劈成两半。”
话音未落,苏青绫腰间的金鞭突然如毒蛇般窜出,在空中啪地一声脆响,精准地卷走了老吴头上的破草帽。
老吴愣住了,周围的几个船工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惊讶地看着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
“好身手……”老吴喃喃道,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但你为什么要找海鹰团?”
苏青绫收起长鞭,声音坚定:“我与倭寇有血海深仇。按察使司的张大人是我世叔,但他只让我等待官府的‘章法’。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每多等一天,就可能多一个无辜的人死在倭寇刀下。”
老吴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带你见一个人。但记住,”他警告道,“如果你有什么不轨之心,海狼团绝不会手下留情。”
通过一系列复杂的暗号和接头,苏青绫终于被带到了海鹰团的一个秘密据点:一处隐蔽的海湾,几艘改装过的快船藏在岩洞中。
首领郑沧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左脸有一道狰狞的伤疤,那是与倭寇搏斗留下的印记。他曾经是水师军官,因不满官府的畏战而自立门户。
“你说张启汉是你世叔?”郑沧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按察使司的大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侄女来找我们这些‘乌合之众’?”
苏青绫的心刺痛了一下,但她毫不退缩地迎上郑沧的目光:“张叔叔有他的考量,他怕我有危险,但我有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是来寻求允许的,我是来加入战斗的。”
她抽出腰间的长鞭,在空中舞出一道金光:“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兵器,他曾用它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最后战死沙场。我苦练武功十几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像他一样,与倭寇血战到底。”
郑沧凝视着她手中的金鞭,突然问道:“你父亲可是苏桐将军?”
苏青绫一怔:“您认识家父?”
郑沧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十年前,我曾在你父亲麾下效力。苏将军是条真汉子,可惜……”他叹了口气,“既然你是他的女儿,我信你。但海狼团不是玩过家家的地方,你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机会很快来了,三天后,海狼团得到情报,一队倭寇的补给船将在夜间经过外海的一片暗礁区。郑决定带队突袭。
夜幕降临,五艘快船悄无声息地滑出海湾。苏青绫被安排在第二艘船上,她的任务是协助夺取敌船。
海风呼啸,浪花拍打着船身。苏青绫紧握长鞭,等待着战斗的来临。
“看见了吗?那边有灯光。”船长低声说道,指向远处几个模糊的光点。
郑沧的旗舰发出信号,船队立刻分散开来,如同猎食的狼群般悄无声息地包抄过去。
倭寇的补给船共有三艘,比海狼团的船只要大得多,但吃水较深,在暗礁区行动不便。这正是郑沧选择在此突袭的原因。
“放箭!”郑沧一声令下,无数火箭划破夜空,射向敌船。
顿时,海面上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天。倭寇显然没料到会在此遭遇袭击,一时间乱作一团。
苏青绫所在的船迅速靠近最外侧的一艘敌船。搭钩抛出,牢牢抓住船舷。海狼团的勇士们如同矫健的猿猴般攀援而上。
“跟我来!”船长喊道,率先跃上敌船。
苏青绫紧随其后,金鞭在空中舞动,精准地缠住一个倭寇的手腕,猛地一拽将其摔倒在地。另一个倭寇举刀劈来,她灵活地侧身避开,长鞭回卷,击中对方的面门。
战斗异常激烈,倭寇虽然措手不及,但个个凶悍异常,拼死抵抗。海狼团的人数不占优势,全靠出其不意和勇猛作战。
突然,苏青绫听到一声惊呼。两名海狼团成员被一群倭寇围在角落,情况危急。其中一人已经受伤,鲜血染红了衣襟。
没有犹豫,苏青绫娇叱一声,金鞭如金色闪电般扫向倭寇群。长鞭过处,倭寇纷纷后退,为被困的二人打开了一个缺口。
“快走!”她喊道,同时舞动长鞭护住他们的退路。
那两名成员趁机脱身,但更多的倭寇围了上来。苏青绫陷入重围,金鞭凌厉,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她一点都不惊慌。
此刻,郑沧带着援兵赶到。他看到,鞭影闪动,倭寇纷纷倒地。
“好丫头!”郑沧赞许地看了苏青绫一眼,“有你父亲的风范!”
战斗很快结束。三艘倭寇补给船全部被俘,海狼团缴获了大量物资,包括火药、兵器和粮食。更重要的是,他们从俘虏口中得知了倭寇一个重要据点的位置。
返回基地的路上,海狼团的成员们对苏青绫的态度明显改变了。先前的不信任和怀疑被尊重和认可取代。那两名被她救下的成员更是感激不尽。
“苏姑娘,今天要不是你,我们兄弟俩就交代在那了。”其中一人说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苏青绫微笑着摇头:“大家都是为了抗倭,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郑沧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水囊:“今天表现不错。但你要知道,倭寇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这次行动,可能会引来更大的报复。”
苏青绫接过水囊,轻声问道:“郑首领,您觉得我们这样行动,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郑沧望着远方的海平面,目光深邃:“单靠我们,或许不能彻底消灭倭寇。但每阻止一次他们的掠夺,每救下一船百姓,每杀死一个倭寇,都是在为最终的胜利积累力量。”他转头看向苏青绫,“更重要的是,我们让沿海的百姓知道,他们不是孤立无援的。有人愿意为他们而战,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番话深深打动了苏青绫。她想起张启汉所说的“乌合之众”,心中涌起一股不平。这些被官府轻视的“乌合之众”,正在做着许多官兵不敢做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苏青绫完全融入了海狼团的生活。她参与训练,学习海战技巧,与成员们同吃同住。她的武功和勇气赢得了大家的尊重,特别是她那手出神入化的鞭法,在海战中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一周后的清晨,派往省城的探子带回了令人不安的消息:按察使司正在调集水师力量,似乎要有大动作。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