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9月29日, 农历八月初八, 宜:开光、祈福、求嗣、斋醮、修造, 忌:作灶、出火、开渠、入宅、移徙。
我叫陈默,是一名交警。2025年9月29日,农历八月初八,黄历上写着宜开光、祈福、求嗣。对我来说,这只是个寻常的执勤日,直到我拦下了那辆车。
地点是河山路与泰山路的交叉口,车流不算密集。一辆老旧的银色桑塔纳,车身布满泥点,以一种近乎诡异的匀速驶来。它太“规矩”了,在限速六十的路上稳稳保持着四十的时速,像个移动的路障。但正是这种过分的“规矩”,在川流不息的车河中反而显得格外扎眼,透着一种不协调的僵硬。
我示意它靠边停车。车子顺从地滑向路边,停下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引擎的运转声低微得几乎听不见。我走上前,标准流程,敬礼,请驾驶员出示证件。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苍老得令人心惊的脸。那是一种枯槁的、仿佛所有水分都被抽干了的苍老。皱纹如同干涸河床的裂痕,深深刻在他的额头、眼角和脸颊。他的眼珠浑浊,带着一种灰败的颜色,看我的眼神空洞,没有惊讶,没有紧张,甚至没有一丝活人应有的光彩。我粗略估计,他至少七十往上了。
“老师傅,请出示一下您的驾驶证和行驶证。”我重复了一遍。
老人动作迟缓,像一具生锈的机器,颤巍巍地从车内储物盒里翻出证件,递了出来。他的手指干瘦,皮肤紧贴着骨头,泛着不健康的青白色。
我接过证件,回到警用摩托旁,习惯性地在警务通系统里输入车牌号。进度条缓慢移动,然后,屏幕猛地弹出了密密麻麻的违章记录列表。我眨了眨眼,以为是自己昨晚熬夜看球赛,眼睛花了。
列表长到滑不到底。我定睛看去,心脏骤然一缩。
违法未处理记录:279条。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往下看,更是倒吸一口冷气。这279条违章里,竟然有265条是闯红灯!剩下的,是超速、逆行、不按规定车道行驶等等。累计罚款金额是个天文数字,而更恐怖的是记分:819分!
我从业这么多年,见过的“违章王”也不少,但顶多是几十分,上百分的已经堪称“传奇”。这819分,已经不是传奇,是神话,是噩梦!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是如何在累积了如此多违章,尤其是绝大部分是极度危险的闯红灯行为后,还能安然无恙地开车上路的?这简直是对交通法规,乃至对生命本身的巨大嘲讽!
一股无名火窜上我的心头。我拿着警务通,大步走回驾驶室旁,尽量压制着怒气,但声音还是不免提高了八度:“老师傅!您知道您有多少违章未处理吗?279条!819分!您这是开车还是玩命呢?尤其是这265条闯红灯,您都这把年纪了,有什么事这么着急?着急投胎吗?!”
我这话说得重了,带着强烈的职业愤慨和一丝对老者的不敬。话一出口,我有点后悔,但看着那惊人的数据,这股火实在压不住。
老人缓缓转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他没有因为我刻薄的言语而动怒,脸上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只是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一种像是砂纸摩擦木头般干涩、飘忽的声音:
“对,我着急投胎。”
一瞬间,我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九月底的阳光还算温暖,但我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老人在说胡话。
“您……您说什么?”我下意识地追问。
老人不再看我,目光空洞地望向前方,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我说,对,我着急投胎。”
这一次,我听真切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悚感攫住了我。这不像是一句气话,更不像神志不清的呓语。他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是警察,不能因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自乱阵脚。也许老人有老年痴呆,或者受了什么刺激。我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老师傅,请您先下车。您的车辆涉嫌严重交通违法,我们需要依法暂扣,您也需要跟我回队里接受调查。”
老人没有反抗,异常配合地解开安全带,打开了车门。他下车的身形佝偻,动作缓慢而僵硬,仿佛每动一下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我注意到他的穿着也很奇怪,是一身深灰色的、款式极其老旧的中山装,洗得有些发白,但异常整洁,与这辆破旧的桑塔纳格格不入。
我安排拖车来拖走这辆“违章王”,然后带着老人坐上警车,准备返回交警队。一路上,车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老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倒映不出任何光影。
我透过后视镜偷偷观察他。他的侧脸在晃动的光影中显得更加诡异。那819分和265次闯红灯,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盘旋。还有他那句“着急投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车驶过一个个红绿灯路口。每当红灯亮起,车辆停下等待时,我都能感觉到后座传来一种极其微弱的、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再次看向后视镜,发现老人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盏红色的信号灯,眼神里不再是空洞,而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混合着恐惧、渴望,还有一丝我无法理解的……急切?
一个荒诞而可怕的念头突然闯入我的脑海:他闯红灯,难道真的不是为了抢时间,而是为了……奔赴某个既定的终点?而那个终点,叫做“投胎”?
我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我是唯物主义者,是维护交通秩序的警察,不该被这些神神叨叨的念头影响。
然而,当我将老人带回交警队,开始进一步核查他的身份和车辆信息时,更多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才如同冰山一角,缓缓浮出水面。这辆破旧的桑塔纳,和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背后隐藏的秘密,远比那819分更加恐怖。这不仅仅是一场交通违章,更像是一场游走在阴阳边界、触犯了某种更宏大“规则”的诡异旅程。而我的拦截,似乎无意中打破了一个危险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