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8月3日, 农历闰六月初十, 宜:纳采、订盟、嫁娶、移徙、入宅, 忌:安葬、破土、开市、开仓、启攒。
八月的太阳毒辣得像是要把人烤干。我坐在楼梯间,汗水顺着我的鬓角往下淌,后背的t恤已经湿透,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下午三点十七分,我已经在这栋破旧居民楼的六楼等了整整三个小时。
张先生,请您开一下门好吗?我是快递公司的陈默,关于您上周退货的那个包裹,我们真的需要当面谈一谈。
我的声音已经嘶哑,手指关节因为反复敲门而发红发痛。门内传来电视的声音,还有小孩的嬉笑声,但就是没人来应门。这已经是第七次上门了,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有人在家,却装作没听见。
我滑坐在地上,背靠着满是灰尘的墙壁,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退货单。上面清楚地写着商品与描述不符,申请退货退款,而商家收到货后却一口咬定退回的是假货,正品被掉包了。
陈默,你听我说,站点经理昨天在电话里的声音又在我脑海中响起,监控显示你确实没拆过包裹,但商家那边咬定收到的是假货。按照规定,这损失得由你来承担。
半个月的工资。那可是我房租加上一个月的生活费啊。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急忙掏出来看,希望是商家或者平台客服回电。但屏幕上显示的是——我的同事。
喂,强子。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绝望。
怎么样啊老陈?那家人给你开门了吗?刘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没有,我叹了口气,我能听见他们在里面看电视,孩子还在笑呢,就是不开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刘强压低声音说:我有个主意。那栋楼我送过,老小区,水表都在一楼。你去把他家总阀关了,看他们出不出来修。
我愣了一下: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刘强嗤笑一声,他们坑你半个月工资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好?再说了,就是关个水,又不是破坏什么。他们出来修,你不就有机会跟他们当面谈了吗?
我犹豫着,目光落在门缝下透出的灯光上。里面的人正舒舒服服地吹着空调看着电视,而我却要在闷热的楼梯间里干等,还要为他们的欺诈行为买单。
...
...好吧,我去试试。
挂断电话,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下楼。一楼的水表间没锁,我很容易就找到了604室对应的阀门。深吸一口气,我拧紧了那个生锈的铜阀。
回到六楼,我继续蹲守在楼梯间。大约二十分钟后,我听到了门内传来女人的惊叫:老公!怎么没水了?我正洗菜呢!
我看看,一个男声回应道,接着是脚步声接近门口,可能是停水了,我问问物业。
我的心跳加速,赶紧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门开了,一个穿着背心短裤、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正好与我四目相对。
他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难看:你谁啊?在这干嘛?
张先生您好,我努力挤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我是快递公司的陈默,关于您上周退货的那个——
他没等我说完就怒吼一声,又是你!我说了多少次了,退货的事找平台客服去,别来骚扰我家!
他正要关门,我情急之下伸手抵住了门:张先生,求您了,就给我五分钟。商家说您退的是假货,可我明明——
你他妈的有病是吧?他突然暴怒,一把推在我胸口,我踉跄着后退几步,老子退的就是你们送来的破玩意!现在给我滚,不然我报警了!
他的吼声引来了邻居的探头观望,我的脸烧得发烫,但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张先生,监控显示我取件时包裹完好,送到站点也没拆过。唯一的可能就是您——
放你妈的屁!一个烫着卷发的女人从屋里冲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污蔑我们?那破手表送来就是假的!我老公花五千多买的,结果是个山寨货!你们这些送快递的没一个好东西,肯定是你中途掉包了!
我张口想辩解,但女人根本不给我机会,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穷鬼!看我们买贵的东西眼红是吧?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要投诉到你失业为止!
我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一股热流从胃部直冲脑门。半个月的工资,房租,还有下个月妹妹的学费... ...
你们明明换了货...我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说什么?男人上前一步,几乎贴到我脸上,有种再说一遍?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充满蔑视的眼睛:我说,是你们把正品换了,用假货退货。监控能证明我的清白。
男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你他妈找死是吧?
他的拳头挥过来时,我本能地偏头躲开,但第二拳结结实实打在我腹部。我弯下腰,痛苦地干呕,耳边是女人刺耳的叫骂:打得好!这种社会渣滓就该教训教训!
我跪在地上,眼前发黑,但他们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穷鬼!活该送一辈子快递!
下次再敢来,打断你的腿!
赶紧滚!看见你就恶心!
我的手指碰到了裤袋里坚硬的物体——那把用来拆包裹的小刀。不知怎么的,它今天被我随手放进了口袋。
当男人再次拽着我的头发想把我拖起来时,我的视野变成了一片血红。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只剩下太阳穴处砰砰的心跳声。
后来的事情发生得很快,像一场模糊的噩梦。我记得自己站了起来,记得男人惊讶的表情,记得手臂挥动的感觉,记得刀刃划过什么东西的触感...
然后就是喷涌而出的鲜血,像打开了高压水龙头一般,溅在我的脸上、衣服上、墙壁上。女人的尖叫声划破空气,邻居们的门纷纷打开。
男人捂着脖子倒下去时,眼神中的愤怒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他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涌出的血沫堵住了所有话语。
祸...从口...出...这是我唯一能听清的几个字。
女人扑到男人身上,她的尖叫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杀人了!救命啊!杀人了!
我低头看着手中染血的小刀,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我的人生完了。
但就在这时,走廊的灯突然全部熄灭,只有应急灯发出诡异的绿光。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湿漉漉的咕噜声,就像...就像有人在水下说话。
我转过头,看到了令我毛骨悚然的一幕:张先生的伤口不再流血,但他的嘴巴却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张开,越张越大,直到撕裂了脸颊。从那个黑洞洞的口腔里,涌出了无数细小的、蠕动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