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7月17日,农历六月廿三。
我盯着手机上的黄历App,那几行红色警告格外刺眼:忌:嫁娶、栽种、行丧、理发、修坟。手指划过屏幕,我忍不住嗤笑一声。
陈默,你又在看那些迷信的东西?潇潇从身后环抱住我的腰,洗发水的清香钻入鼻腔。她刚洗过的长发还带着湿气,有几缕贴在我的脖子上,凉丝丝的。
就是觉得有趣。我锁上屏幕,转身将她搂进怀里,今天叶尘说要带我们去个神秘的地方,准备好了吗?
潇潇的眼睛亮了起来,像两颗闪烁的星星。她最近迷上了短视频平台那些探秘荒村的视频,而叶尘——我的大学室友兼死党——总能找到些稀奇古怪的地方满足她的好奇心。
林月也去吗?潇潇一边扎头发一边问。
当然,叶尘那小子现在恨不得把林月拴在裤腰带上。我笑着摇头,想起叶尘最近那副坠入爱河的模样。
一小时后,我们四人集合在郊区的加油站。七月的阳光毒辣得像要把人烤化,沥青路面上升腾着扭曲的热浪。
这就是你说的神秘地方?我拍了拍叶尘的肩膀,指着加油站旁边卖烤肠的小摊。
叶尘神秘地眨眨眼,他今天穿了件黑色t恤,衬得皮肤更加苍白。别急,还得开半小时。他搂过林月,后者正低头刷着手机,乌黑的长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林月抬头冲我们笑了笑,那笑容不知为何让我觉得有些勉强。听说那边有个废弃的村子,保留了很多老建筑,很适合拍照。
潇潇立刻来了兴趣,拉着林月讨论起拍照角度。我注意到林月手腕上戴着一串古怪的红色手绳,上面串着几颗木质的珠子。
上车后,叶尘打开了导航。我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到潇潇正帮林月整理头发。林月的头发长得惊人,几乎垂到腰间,黑得有些不自然。
你们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我半开玩笑地问。
周四?叶尘随口答道,眼睛盯着前方的弯路。
农历六月廿三,黄历上说今天忌理发。我顿了顿,还有嫁娶、栽种、行丧、修坟。
车内突然安静了一瞬。
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了?叶尘笑出声,难不成我们今天还会碰到有人嫁娶或者修坟?
林月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奶奶说,这些禁忌都是有道理的...
得了吧,潇潇打断她,都2025年了,谁还信这些老黄历啊。对了,我头发分叉好严重,正想找个地方修剪一下呢。
不知为何,潇潇的话让我心头掠过一丝不安。我再次看向后视镜,发现林月正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念什么。
导航将我们引向一条越来越窄的小路,两旁的树木逐渐茂密,阳光被切割成碎片洒在挡风玻璃上。沥青路变成了石子路,然后是土路,最后几乎看不出路的痕迹。
你确定是这里?我皱眉问道,车子颠簸得让人反胃。
叶尘也有些不确定:导航显示就在前面...
转过一个弯后,我们惊讶地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个村落。不是想象中的废墟,而是一个看起来还有人居住的村子。低矮的砖房错落有致,几缕炊烟袅袅升起。
奇怪,地图上这里应该是个废弃的村庄啊。叶尘停下车,我们四人面面相觑。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决定下车看看。村口没有标识,只有一棵歪脖子老槐树,树干上系着几条褪色的红布条。风吹过时,布条飘动得像某种诡异的欢迎仪式。
走进村子,更奇怪的事情出现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虽然房屋看起来有人居住,晾衣绳上挂着衣服,门前放着鞋子,但就是不见人影。
有人吗?潇潇大声喊道,声音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林月突然抓住叶尘的手臂:我们走吧,这里感觉不对...
就在这时,我们转过一个拐角,看到了一家理发店。红白蓝三色的旋转灯柱仍在转动,玻璃门上贴着营业中的纸条。
看!有理发店!潇潇兴奋地拉着林月,正好我们可以修剪一下头发。
我心头一紧,想起黄历上的警告。等等,今天忌理发,我们还是...
别傻了,潇潇已经推开了理发店的门,这种老式理发店多难得啊,拍照肯定很有感觉。
铃铛随着门开发出清脆的响声。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飘浮着发胶和某种草药混合的古怪气味。墙上贴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发型海报,已经泛黄卷边。一张老式理发椅摆在中央,皮革坐垫上裂开了几道口子,露出里面发黄的填充物。
欢迎。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走出来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理发师,身材瘦小,背微微佝偻。他穿着一件白大褂,上面沾着可疑的暗色污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浑浊发黄,像是蒙着一层翳。
两位姑娘要剪发?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我本能地感到不适,但潇潇已经坐上了理发椅:麻烦帮我修一下发尾,分叉太多了。
理发师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剪刀开合时发出刺耳的声,让我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等等,我上前一步,您的工具是不是该消消毒?
理发师的动作顿了一下,那双浑浊的眼睛直视着我:年轻人,我理了六十年的发,从没客人抱怨过。
他的目光让我不寒而栗,但潇潇在镜子里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别多事。
理发师开始为潇潇剪发。他的手法很特别,不是现代理发师那种流畅的动作,而是带着某种仪式感的一缕一缕地剪。每剪下一撮头发,他都会低声念叨几句,像是某种咒语。
您在说什么?林月突然问道,她站在一旁,手指不安地绞着那串红色手绳。
老习惯了,理发师头也不抬,祝客人好运的吉利话。
但我分明听到几个词像是、之类的。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在昏暗的灯光下,我注意到理发师的脚边——他没有影子。
我猛地抓住叶尘的手臂,指向地面。叶尘皱了皱眉,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异常。我们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
好了。理发师终于放下剪刀,用一把刷子扫去潇潇脖子上的碎发。让我震惊的是,他将那些掉落的头发小心地收集起来,放进了一个小布袋里。
该你了,姑娘。他转向林月。
林月后退了一步:不...我不剪了...
别害羞,理发师突然伸手抓住林月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这么长的头发,更需要好好打理。
令我惊讶的是,一向胆小的林月竟然没有再反抗,而是顺从地坐上了理发椅,仿佛被催眠了一般。理发师用同样的方式为她修剪发尾,同样将掉落的头发收集起来。
整个过程中,店内安静得可怕,只有剪刀的声和理发师那几乎听不清的念叨。我注意到那把剪刀上有些暗红色的污渍,不像是锈迹。
终于,理发师完成了他的工作。他后退一步,满意地看着两位女生:好了,你们现在了。
这句话让我感到一阵恶寒。我赶紧掏出钱包:多少钱?
理发师摇摇头:第一次来的客人免费。他露出那个令人不适的笑容,欢迎下次再来。
我们几乎是逃出那家理发店的。出门后,夕阳已经西沉,村子的街道笼罩在诡异的橘红色光芒中。更令人不安的是,整个村子依然空无一人,只有我们四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那老头太奇怪了,叶尘低声说,而且你们注意到了吗,整个村子只有那家理发店亮着灯...
潇潇却似乎毫不在意,她正对着手机屏幕欣赏自己的新发型:剪得还不错嘛,老手艺人有两下子。
林月则异常沉默,她不停地摸着自己的头发,眼神空洞。
我们加快脚步回到停车的地方。就在我们即将上车时,林月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我的头发!
我们回头看去,只见林月的长发在夕阳下泛着不正常的光泽,而且...似乎在蠕动?
是风吹的吧。叶尘不确定地说,但我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显然也在害怕。
回程的路上,车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潇潇反常地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林月蜷缩在后座,整个人都在轻微发抖。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车灯照亮前方蜿蜒的山路。突然,一只黑猫从路边窜出,叶尘猛打方向盘——
刺耳的刹车声中,我感到车子失控旋转,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翻滚。最后,伴随着一声巨响,车子侧翻在了路边的沟里。
我头晕目眩地解开安全带,第一时间去查看潇潇的情况。月光透过破碎的车窗照进来,我看到潇潇和林月都一动不动地歪倒在座位上。
潇潇!叶尘!你们没事吧?我声音发抖。
然后,我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潇潇和林月的头发正在生长。不是比喻,而是实实在在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那些发丝像有生命一般蠕动着,缠绕上她们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