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玥赶到时,我仍坐在办公室地上,背靠着墙,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她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医疗箱的黑色皮箱,但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
它们走了?她环顾四周,目光在门框残留的黑色粘液上停留片刻。
我点点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林玥蹲下身,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晶莹的液体。
喝下去。她不容拒绝地递给我,能稳定你的精神。
液体入喉,带着薄荷和某种草药的清香,我顿时感觉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林玥从箱子里取出一把银色小刀,小心地刮下门框上的黑色物质,装入一个特制容器。恶念实体的一种表现形式。它们最喜欢附身在充满怨恨和贪婪的人身上。她抬头看我,你那位找茬妹,恐怕已经不完全是她自己了。
我回想起那只从门缝伸进来的苍白爪子,胃部一阵抽搐。她会...变成怪物?
比那更糟。林玥的声音低沉,它们会逐渐吞噬宿主的意识,最后只剩下一具充满恶意的空壳。她走到电脑前,敲了几下键盘,介意我看看刚才的监控吗?
我起身站到她身后。屏幕上的画面让我血液凝固——地下停车场的监控显示,靠近最里面墙体的地面确实在蠕动,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呼吸。
果然...林玥眯起眼睛,你们超市建在这里多久了?
十五年左右。这里以前是...我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向文件柜,翻出一本旧相册,这是超市开业时的照片。
林玥接过相册,迅速翻看。在其中一页,她停了下来。照片上是奠基仪式,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站在刚挖好的地基坑前,笑容满面。但林玥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坑底的阴影处——那里隐约可见几个黑色的、像是桶一样的物体。
你知道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吗?她指着照片问我。
好像是...一家化工厂?我努力回忆,老板说选址时特意做了环境评估,确保没有污染。
林玥冷笑一声:有些污染不是常规检测能发现的。她合上相册,我需要去你们的地下室看看。
现在?我看了眼窗外,浓雾仍未散去,路灯在雾中像一个个模糊的黄色光晕。
就是现在。林玥从箱子里取出几个小瓶子,分装进腰间的皮套,午夜是它们最活跃的时候,也是我们最容易找到线索的时候。
我犹豫了。理智告诉我应该报警,远离这一切。但另一个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如果现在退缩,明天、后天,那些东西还会再来,而且会更强大...
我带你去。我拿起桌上的手电筒,不过保安可能会——
不用担心保安。林玥打断我,整栋楼除了我们,已经没有其他活人了。
这句话让我浑身发冷。我抓起外套跟着她走出办公室,走廊的灯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经过前台时,我确实没看到值班的保安,只有他的对讲机放在桌上,发出刺耳的电流杂音。
电梯停在了一楼。林玥按下下行键,电梯却没有反应。
走楼梯吧。她说,电梯不安全。
安全通道的绿色应急灯提供了唯一的光源,我们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荡。下到地下一层时,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袭来,比空调冷气要冷得多,像是直接钻入骨髓的阴冷。
感觉到了吗?林玥低声问,这是它们的气息。
我点头,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推开通往停车场的大门,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整个停车场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暗绿色雾气中,几十辆车静静地停在那里,车身上凝结着水珠,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无数只眼睛。
跟紧我。林玥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瓶,倒出几粒盐晶撒在我们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保护圈,不要走出这个圈子。
我们缓慢地向最里侧移动,那里正是监控中地面异常的地方。随着距离缩短,我注意到那里的雾汽更浓,几乎成了墨绿色。更可怕的是,地面确实在微微起伏,如同熟睡巨人的胸膛。
就是这里。林玥停下脚步,从箱子里取出一面铜镜,对着地面照去。镜中映出的不是水泥地面,而是一团蠕动的黑色物质,像无数纠缠在一起的蛇。
我倒退一步,差点踏出盐圈。林玥一把拉住我:别看镜子,看现实。
我强迫自己低头看实际地面,虽然仍有起伏,但远没有镜中那么骇人。
镜子能照出真实。林玥解释道,这里被埋了东西,而且已经苏醒了。
什么东西?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林玥收起铜镜,取出一张黄纸,用银刀划破指尖,在上面画了一个符号。然后她将纸放在地上,念出一串我听不懂的语言。黄纸突然燃烧起来,绿色火焰中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仿佛来自地底深处。
二战时期,日军731部队在中国各地进行细菌实验。林玥的声音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冷静,他们不仅实验细菌,还研究一些...更古老的东西。根据家族记载,他们在这里尝试唤醒并控制一种名为的恶念实体。
火焰熄灭了,留下一圈焦黑的痕迹。地面停止了蠕动。
污
一种以人类负面情绪为食的古老存在。林玥站起身,它们通常沉睡在地底深处,但可以通过特定仪式唤醒。日军想把它变成武器,但显然失败了,只能匆忙掩埋。
我回想起那些照片地基坑里的黑桶:所以那些桶里...
是封印物。但随着时间推移,封印减弱,加上最近有人故意破坏...林玥看向我,那些网红在水库进行的,实际上是在举行污染水源的仪式。
我突然明白了:所以他们才会变得那么...异常?
对。被污染的水放大了他们内心的恶意,同时也让他们成为了的载体。林玥表情凝重,现在它想通过诽谤和恐慌扩散污染,就像病毒需要宿主一样。
一声金属扭曲的巨响从远处传来,我们同时转头——停车场的铁门正在剧烈晃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想闯进来。
我们得走了。林玥快速收起工具,它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
我们快步往回走,但雾气突然变浓,几乎看不清前方。更糟的是,我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无数只脚在水泥地上爬行。
别看,别听,跟着我。林玥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高举那个装有特殊液体的小瓶。她念出一段咒语,瓶中的液体开始发光,驱散了我们周围的雾气。
安全通道的门就在前方,但门把手上缠绕着黑色粘液,像活物一样蠕动着。林玥毫不犹豫地将瓶中液体洒向门把手,粘液发出嘶嘶声,迅速蒸发。我们冲进门内,用力关上,随即听到什么东西重重撞在门上的声音。
上楼比下来时快得多,恐惧给了我们额外的力量。回到一楼大厅,值班保安的座位仍然空着,但对讲机现在安静得可怕。
明天别来上班。走出大楼时,林玥对我说,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你也需要休息。后天早上在这里碰头。
我们不该报警吗?我喘着气问。
林玥摇头:普通警察对付不了这个。我有专门的...同事。她递给我一个小布袋,里面是盐和艾草,放在枕头下,可以保护你睡觉时不被打扰。
我接过布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针对我和超市?
林玥的表情变得复杂:好再来正好建在它的封印地上。至于你...她犹豫了一下,也许它在你身上感觉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这个回答让我更加不安。我们在停车场分道扬镳,她开着一辆普通的白色轿车离开了。我坐进自己的车,才发现双手仍在微微发抖。
回家的路上,我不断回想今晚的一切,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但门框上的黑色粘液、停车场蠕动的地面、镜中的恐怖景象...这些都真实得无法否认。
我的公寓在城东的一栋老楼里。停好车,走向电梯时,我突然注意到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找茬哥张强。他戴着那顶标志性的鸭舌帽,双手插兜,似乎在等人。
我立刻躲到一根柱子后,心跳加速。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小心翼翼地探头观察,我发现有些不对劲——张强的站姿很奇怪,像是关节不会弯曲一样僵硬。而且他的影子...路灯下,他的影子比正常人要长得多,而且形状扭曲,像是有额外的手臂和腿。
就在这时,他慢慢转过头,正对着我躲藏的方向。我屏住呼吸,看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荧荧绿光。更可怕的是,他的嘴角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方式,一直裂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陈...默...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你...逃不掉...
我转身就跑,不敢回头看。冲进电梯,狂按关门键,直到电梯开始上升,我才稍微放松一点。但随即,电梯里的灯光开始闪烁,通风口传来的笑声——是找茬妹的声音!
你看到...地下的东西了吗...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它说...你是个...特别的...容器...
我死死盯着楼层显示,祈祷电梯快点到达。突然,电梯猛地一震,停了下来。灯灭了,只有紧急按钮发出微弱的红光。
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在电梯厢上。紧接着,黑色粘液从通风口渗出,像活物一样向地面蔓延。
我掏出林玥给的盐水喷雾,对着粘液狂喷。液体接触到粘液的瞬间,发出油炸般的声响,冒出一股刺鼻的白烟。粘液退缩了,但很快又卷土重来。
电梯突然开始急速下坠,失重感让我双腿发软。我绝望地靠在墙上,准备迎接撞击...
但电梯在某一层猛地刹住了,门的一声打开。外面是正常的走廊灯光。我跌跌撞撞地冲出去,回头看到电梯内壁已经完全被黑色粘液覆盖,形成一张扭曲的人脸,正对着我无声尖叫。
我一路狂奔回家,锁上门后仍不放心,搬来餐桌抵住门口。林玥的布袋被我紧紧攥在手里,里面的盐粒漏出来,撒了一地。
躺在床上,我精疲力尽却不敢闭眼。每次眼皮垂下,就会看到那张电梯里的黑色人脸,或是张强裂到耳根的可怕笑容。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玥发来的短信:它们找到你了?
我颤抖着回复:是的。电梯里。还有张强在我楼下。
别睡。我马上到。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起。透过猫眼,我看到林玥站在外面,身后还跟着一个高个子男人。我谨慎地开了条门缝。
是我。林玥说,这位是我同事,杨道长。
杨道长看起来四十多岁,穿着普通的夹克和牛仔裤,但脖子上挂着一串古怪的护符。他朝我点点头,眼神锐利如鹰。
情况比我想的严重。林玥进门后迅速环顾四周,它们已经盯上你了。
杨道长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几面小旗,插在房间各个角落,然后开始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低声吟诵。随着他的声音,旗子无风自动,发出微弱的金光。
你被标记了。诵经结束后,杨道长对我说,它们认为你是合适的。
容器?我回想起电梯里那个声音,什么意思?
林玥和杨道长交换了一个眼神。污需要人类容器来完全苏醒。林玥解释道,它通常会选择内心有强烈负面情绪的人——愤怒、仇恨、贪婪...但有时也会选择特别抗拒它的人,作为一种挑战。
杨道长补充:你拒绝屈服的态度可能激怒了它。现在它想征服你,证明自己的力量。
这个解释让我既恐惧又愤怒:所以我只是因为它的一时兴起就要遭殃?
不完全是。杨道长从包里取出一个铜铃,你身上有某种特质让它感兴趣。也许是你工作的地方,也许是你家族的血脉...我们需要更多信息。
他摇动铜铃,声音清脆悦耳,却让我头痛欲裂。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杨道长的身影忽远忽近。我痛苦地抱住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挣扎着想要出来...
一幅画面突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一个小男孩站在水库边,看着一群穿黑袍的人在水里倒黑色液体。那些人转过头,露出没有五官的脸...
我尖叫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冷汗浸透了衣服。林玥和杨道长神情严肃地看着我。
你小时候见过仪式。杨道长肯定地说,这就是它盯上你的原因。你是一个见证者。
我努力回忆,但那段记忆像是被刻意封存,只有零碎片段。我...我不记得了...
记忆可以以后慢慢找回。林玥帮我坐起来,现在重要的是保护你自己。明天别去上班,跟我们去一个地方。
哪里?
城西水库。杨道长说,我们需要看看他们在那里做了什么。
我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袭来。杨道长在我额头点了一下,我便沉沉睡去,没有做梦。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林玥和杨道长已经离开了,只在餐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中午12点来接你。别出门。
来电显示是超市总经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陈默!出大事了!总经理的声音充满恐慌,昨晚保安在地下室发现...发现了一些东西!警察和记者都来了!
我心头一紧:什么东西?
尸体...好几具...还有...还有一些我说不清是什么的...他的声音颤抖着,更可怕的是,那些尸体...它们看起来像是...像是被融化了又重组...
我立刻明白了——那是的作品。它不再隐藏了,开始公然展示力量。
我马上过去。我挂断电话,违背了林玥的嘱咐。作为售后主管,我不能在危机时刻躲起来。而且,也许这是我收集证据的机会。
出门前,我抓起林玥昨晚留下的一瓶喷雾和几张符纸。阳光照在脸上,昨晚的恐怖仿佛一场噩梦。但我知道,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