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10日,农历四月十三,黄历上写着宜:嫁娶、祭祀、祈福、求嗣、开光,忌:纳畜、入宅、移徙、安葬、探病。
叶尘盯着手机上的日历,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堂妹叶小梅的葬礼偏偏选在了忌安葬的日子,这不合常理。他抬头望向车窗外,天色阴沉得像是要压下来,远处的山峦在灰蒙蒙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师傅,前面路口右转,叶家村。叶尘对出租车司机说道,声音有些干涩。他已经五年没回老家了,没想到再次回来竟是因为这种事。
车子驶入村口时,叶尘注意到路边树上挂着的白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一群挥舞的手臂在迎接他。更奇怪的是,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一面铜镜,镜面正对着进村的路。
这是...?叶尘忍不住问道。
司机瞥了一眼,脸色微变:你们村还兴这个啊?辟邪用的,死人回魂的时候照一照,免得跟着活人回家。
叶尘心头一颤。小梅才二十二岁,听说是失足落水死的,这么年轻的姑娘,村里人至于这么防备吗?
车停在叶家老宅前,叶尘付了钱,拖着行李箱走向那座他童年时曾生活过的青砖瓦房。院门大开,里面传来和尚念经的声音和隐隐的哭声。
阿尘回来了!三叔叶建国第一个看见他,快步走过来接过行李。三叔比叶尘记忆中的样子老了许多,眼窝深陷,脸色蜡黄。
三叔,小梅她...到底怎么回事?叶尘低声问道。
三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意外,都是意外...去给你妹妹上柱香吧。
灵堂设在堂屋,一走进去,叶尘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不是空调的冷气,而是一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阴冷。更让他震惊的是,摆在正中央的棺材——竟然是纯黑色的,上面用金漆画着些古怪的符文。
这棺材...叶尘刚开口,就被三婶拉住了手。
别问,阿尘,这都是...规矩。三婶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声音嘶哑,去看看小梅最后一眼吧,马上就要盖棺了。
叶尘走近棺材,心跳如鼓。棺材里躺着的叶小梅穿着鲜红的寿衣,脸上化着浓妆,嘴唇涂得艳红,看起来诡异得不像死人,倒像是睡着了。但最让叶尘心惊的是小梅的双手——被一根红绳紧紧绑在一起,绳子上还穿着七枚铜钱。
为什么绑着手?叶尘忍不住问道。
三婶慌忙制止他,别在灵前说这些!这是怕...怕她路上不安分。
叶尘还想再问,却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一个穿着黄色袈裟的和尚走进来,手里摇着铜铃,身后跟着四个抬棺人。
吉时已到,封棺!和尚高声宣布。
叶尘被挤到一旁,眼睁睁看着几个壮汉将棺材盖抬起。就在棺材即将合上的瞬间,他分明看到小梅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
等等!叶尘喊道,她刚才好像...
你看花眼了!三叔厉声打断他,脸色铁青,别打扰法事!
和尚开始念诵经文,同时从布袋里取出七根三寸长的铁钉——叶尘注意到那钉子黑得异常,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泡过。和尚用一把古旧的小锤子,将钉子一颗一颗钉入棺材的特定位置。每钉一颗,就念一段咒语。
封门钉,七颗定魂...和尚的声音在安静的灵堂里回荡,一钉天门闭,二钉地户关,三钉鬼路断,四钉神道绝...
叶尘感到一阵恶寒。这哪是什么超度法事,分明是在镇压什么!
封棺完毕,和尚擦了擦额头的汗:今夜守灵,明日寅时下葬。
晚上下葬?叶尘惊讶道,不是应该白天吗?
三叔和三婶交换了一个眼神,三叔压低声音:阿尘,这是特殊情况...你别多问。
夜幕降临后,村里来帮忙的人都陆续离开了,只剩下几个近亲轮流守灵。叶尘主动要求守第一班,他想多陪陪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妹。
灵堂里只点着两根白蜡烛,火光摇曳,在黑色棺材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叶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翻看着手机里和小梅的合照。最后一张是三个月前小梅发来的自拍,背景是村里的老祠堂,她笑得灿烂,谁能想到...
。
一声轻响打断了叶尘的思绪。他抬头看向声源——棺材。声音似乎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小梅?叶尘下意识叫出声,随即自嘲地摇摇头。死人怎么会...
啪嗒、啪嗒。
这次声音更清晰了,像是指甲在木头上抓挠。叶尘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死死盯着棺材,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吱呀——
棺材盖微微震动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但叶尘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倒地的声音在寂静的灵堂里格外刺耳。
有人吗?三叔?三婶?叶尘喊道,声音发颤。
无人应答。整个宅子安静得可怕,连虫鸣声都没有。
叶尘深吸一口气,慢慢靠近棺材。就在他距离棺材还有两步远时,一阵刺骨的冷风突然从门窗缝隙灌进来,两根蜡烛同时熄灭,灵堂陷入一片漆黑。
叶尘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线亮起的瞬间,他惊恐地发现棺材盖上出现了几道新鲜的抓痕,像是有人从里面拼命想出来。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得叶尘差点把它扔出去。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喂?叶尘接通电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阿尘,是我,陈明。电话那头是他儿时的玩伴,听说你回来了,我...我有事要告诉你,关于小梅的。
陈明?你怎么...小梅怎么了?叶尘一边说一边退到门边,眼睛始终没离开那口诡异的黑棺材。
不是意外...小梅的死不是意外。陈明的声音压得极低,我看到她那天晚上去了祠堂,然后...然后第二天就在河里发现了她。但奇怪的是,她衣服是干的,而且...
而且什么?叶尘追问道。
她手腕上有五个黑指印,像是被人...被人硬拉进水的。陈明顿了顿,阿尘,你们叶家有秘密,很可怕的秘密。那口黑棺材...那不是普通的棺材。
叶尘感到一阵眩晕:什么意思?
七颗封门钉是镇邪用的,红色寿衣是防她...防她变成厉鬼回来。陈明的声音越来越急促,阿尘,听着,如果你发现什么不对劲,立刻离开村子,千万别——
电话突然中断了。叶尘回拨过去,却提示对方已关机。
灵堂再次陷入死寂。叶尘的额头渗出冷汗,他决定去找三叔问个清楚。就在他转身要离开时,一个微弱的声音让他僵在了原地。
哥...哥哥...
是小梅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叶尘的心脏几乎停跳,他机械地转回身,手电筒的光线颤抖着照向棺材。
救...救我...声音细若游丝,却清晰可辨,我没死...他们...活埋...
叶尘的大脑一片空白。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但那个声音确实是小梅的,连她小时候叫他时的尾音上扬都一样。
小梅?你真的...还活着?叶尘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
棺材里传来一阵剧烈的抓挠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伴随着小梅断断续续的哭诉:七颗钉...黑狗血...哥哥...救我出去...好黑...好冷...
叶尘的手电筒光扫过棺材底部,发现那里有一张对折的纸条,像是从缝隙里被推出来的。他颤抖着捡起来打开,上面是小梅熟悉的笔迹,潦草地写着几个字:
他们要用我献祭,下一个是你。看你的左手腕。
叶尘猛地卷起自己的左袖,在手腕内侧,一个淡红色的胎记赫然在目——形状像是一弯新月。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小梅手腕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
棺材里的动静突然停止了,整个灵堂安静得可怕。叶尘的呼吸急促,额头上的冷汗滑落。他知道自己应该害怕,应该逃跑,但某种更强烈的情感压倒了一切——他必须确认小梅是否真的还活着。
叶尘的目光落在灵堂角落的工具箱上,那里有一把老旧的撬棍。几乎没有犹豫,他抄起撬棍回到棺材前。
小梅,我这就救你出来。他低声说道,将撬棍尖端插入第一颗封门钉的缝隙。
钉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缓缓被撬起。就在第一颗钉子即将被完全拔出时,灵堂的门突然被撞开,三叔和三婶冲了进来。
住手!三叔怒吼,你在干什么?
叶尘转身面对他们,手中的撬棍仍然抵在棺材上:小梅还活着!我听到她在棺材里说话!
三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不可能...
你自己听!叶尘敲了敲棺材,小梅?小梅!说话啊!
棺材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你太累了,产生幻觉了。三叔走过来,试图拿走撬棍,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
叶尘后退一步,躲开三叔的手:不是幻觉!她还给了我这张纸条!他举起那张纸条,上面说你们要用她献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叔和三婶的表情变得异常古怪。三婶突然哭了起来:我们是为了保护她...也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把活人钉在棺材里叫保护?叶尘的声音因愤怒而提高,我要报警!
三叔厉声喝道,你不明白!这不是普通的事!我们叶家...我们血脉里有...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瞪大看向叶尘身后。
叶尘感到背后一阵刺骨的寒意,他缓缓转身,看到了让他血液凝固的一幕——
棺材盖正在慢慢滑开,一只苍白的手从缝隙中伸了出来,指甲已经全部翻起,血肉模糊。更恐怖的是,那只手腕上,赫然有着和叶尘一模一样的新月形胎记。
七钉已去其一...三婶喃喃道,声音里充满绝望,完了...全都完了...
棺材盖轰然落地,叶小梅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不是死人的浑浊,而是充满生机的清亮。她转向叶尘,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