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那声响并非来自现世的任何角落,而是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带着一种法则崩断的刺耳与冰冷。天空中,那道横贯天际的世界裂痕并未扩大,但其边缘开始弥漫出灰蒙蒙的雾气,那不是能量,而是纯粹的……“虚无”的气息。仅仅是凝视,就让人灵台震荡,神魂欲裂。
“壁垒……真的破了……”纳兰雪脸色煞白,身为帝国长公主,她知晓的秘辛远比常人多,此刻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记载中,唯有纪元末期,万物归墟之时,壁垒才会显现裂痕……”
战场陷入了诡异的死寂。方才还在厮杀的双方,无论是天衍圣主的狂热信徒,还是三界联盟的战士,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被这超越认知的天地异变所震慑。
凌九幽与墨烬渊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凌九幽额间的弑神符文微微发烫,传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警惕,仿佛遇到了天敌。墨烬渊周身的魔气则不由自主地收敛、凝聚,那是面对终极威胁时本能的防御姿态。
监察使曜脸上的淡漠终于彻底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失态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死死盯着那道裂痕,手中的天道法典光芒急速闪烁,似乎在疯狂计算着什么。
“不可能……‘收割’的时限未至,为何‘归墟之息’会提前泄露?!”他失声低语,虽轻,但在场诸位巅峰强者都听得一清二楚。
“收割?时限?” 凌九幽捕捉到这两个关键词,异瞳瞬间冰寒如刃,逼视曜,“这就是你所谓的‘监察’?等待时机,收割此界?”
曜猛地回神,意识到失言,脸色难看至极。他看向凌九幽和墨烬渊,眼神复杂无比,有愤怒,有忌惮,更有一丝被打破计划的慌乱。
“是你们!是你们这两个变数!”曜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逆道者与魔神血脉提前苏醒,强行冲击天道契约,打乱了‘牧者’设定的周期!这才引来了归墟之息的提前渗透!”
他口中的“牧者”,让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沉。这显然是一个比监察使更高层级的存在!
“所以,”墨烬渊血瞳幽深,魔枪直指曜,“尔等并非守护者,不过是……看守庄稼的佃农?待到成熟,便挥下镰刀?”
此言一出,三界联盟众人哗然,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他们拼死守护的世界,在某些存在眼中,竟只是一片等待收割的庄稼?
“哈哈哈哈!” 天衍圣主却在此刻疯狂大笑起来,状若癫狂,“来了!终于来了!‘清洗’是必然!融入归墟,化身永恒的一部分,才是终极大道!尔等蝼蚁,负隅顽抗,只会魂飞魄散!”
他竟趁着众人被世界裂痕吸引,强行燃烧残存本源,化作一道流光,猛地冲向那道裂痕!他要主动投入那“归墟之息”中!
“拦住他!”凌九幽厉喝。虽然不知具体后果,但让这个疯子接触那诡异的东西,绝对是大灾难!
墨烬渊反应极快,魔枪后发先至,眼看就要将天衍圣主贯穿。
然而,异变再生!
就在天衍圣主即将触碰到裂痕边缘的灰雾时,那灰雾仿佛活物般蠕动了一下,一道细微的、无法形容其颜色的触须般的光芒倏地探出,轻轻点在天衍圣主的额头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天衍圣主张狂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狂热的光芒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死寂的空洞。他整个人的“存在感”在飞速流逝,血肉、灵魂、修为、记忆……一切构成“他”这个个体的要素,都在那灰雾触须的轻点下,如同沙堡般瓦解、消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惨烈的哀嚎。
仅仅百分之一个呼吸间,称霸此界数万年,掀起无尽风波的天衍圣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化为虚无,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真正的,形神俱灭,归于虚无!
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一股难以言喻的大恐怖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强如天衍圣主,在那“归墟之息”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那灰雾触须缓缓缩回,裂痕依旧横亘,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微尘。
监察使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脸上血色尽褪。他显然也没料到,提前泄露的归墟之息竟如此可怕。
凌九幽背后沁出冷汗。她能感觉到,弑神符文传递来的不再是警惕,而是一种……近乎“兴奋”的战意?这符文,生来就是为了对抗这种“虚无”?
墨烬渊握紧了魔枪,银发无风自动,他能感知到,那灰雾之后,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到极致的意志。
“看来,”凌九幽深吸一口气,异瞳中的惊悸被冰冷的锋芒取代,“所谓的终极灾难,不是天衍,也不是你这监察使,而是这‘归墟’本身,以及你背后那所谓的‘牧者’。”
她看向曜,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现在,监察使阁下,你是要继续执行你那可笑的‘收割’任务,与我们在此内耗,直到大家一起被这‘归墟’吞噬?还是……做出新的选择?”
曜的脸色变幻不定。天衍圣主的瞬间湮灭,彻底击碎了他作为“上位者”的优越感。在真正的末日危机面前,他这点监察使的权柄,渺小得可笑。继续与这两个变数死斗,结果很可能是在“牧者”降临前,他们所有人都会步天衍圣主的后尘。
他沉默了足足三息,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
“世界壁垒破裂,归墟之息泄露……按照法典记载,这意味着……‘最终清洗’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他抬起头,看向凌九幽和墨烬渊,眼中第一次没有了敌意,只剩下一种面对共同毁灭的沉重。
“‘牧者’……不会允许超出掌控的‘杂草’污染‘庄稼’……祂们的清理手段,会比归墟之息……更彻底。”
“我们……可能只剩下……”他艰难地吐出一个数字,
“不到三十日。”
三十日!
这个消息,比世界裂痕本身更让人窒息!
而就在这时,那道横贯天空的裂痕,再次发生了变化。灰雾微微涌动,仿佛有一双无形巨眼,正透过裂痕,冰冷地……凝视着这片即将被清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