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骨节分明,仿佛由最上等的灵玉雕琢而成,它只是轻轻搭在凌九幽凝聚了全身力量、缠绕着新生火种与毁灭气息的拳头上,所有狂暴的能量便在瞬间温顺如绵羊,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
同一时间,另一侧,“牧者”傀儡那足以撕裂星辰的灰色光束,也在触及这只手主人衣角前的一刹那,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悄然瓦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凌九幽瞳孔骤缩,浑身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她能感觉到,自己与那新生火种、与周身灵力的联系,在这一刻被一种更高级别的力量强行“静默”了。这不是压制,而是……一种绝对的掌控,仿佛对方只是随手按下了暂停键。
墨烬渊的血瞳之中亦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周身沸腾的魔气被强行压回体内,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警兆在疯狂嘶吼——危险!远超之前“牧者”傀儡的、本质上的危险!
“咦?”
那声慵懒的轻咦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迷糊,以及一种纯粹的好奇。
空间微微荡漾,一道身影缓缓凝聚成形。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身着月白长袍,样式古朴,不似当世任何流派。他容貌俊逸得近乎虚幻,一双眼睛宛如蕴藏着万千星辰,流转间似能看透过去未来。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长发,并非纯色,而是左黑右白,泾渭分明,却又和谐地交织在一起,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奥道韵。
他就那样随意地站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归墟战场的中心,周身弥漫着一种与这片残破天地格格不入的、超然物外的气息。
他先是瞥了一眼那僵立原地的“牧者”傀儡,眉头微挑,语气带着点嫌弃:“‘观察者’系列第七代的老古董?难怪这么死板,只会执行‘清理变数’的底层指令。”他随手打了个响指。
啪!
那让凌九幽和墨烬渊苦战不休、几乎陷入绝境的“牧者”傀儡,连挣扎都没有,便化作最精纯的原始能量粒子,消散于空中。
轻描淡写,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凌九幽和墨烬渊心中同时掀起惊涛骇浪。这究竟是什么存在?!“牧者”在他口中,竟然只是“老古董”?“清理变数”?是指他们吗?
白发青年这才将目光转向凌九幽,那双星辰之眸直接落在了她掌心那簇微弱却顽强跳动的新生火种上,好奇之色更浓。
“有趣,当真有趣。”他摩挲着下巴,绕着凌九幽走了半圈,完全无视了一旁杀气暗藏、如临大敌的墨烬渊,“在‘规则废土’上,居然能点燃‘起源火种’的雏形?虽然微弱得可怜,但本质……嗯,没错,是那味儿。”
他停下脚步,看向凌九幽,笑容和煦,却带着一种俯视众生般的淡然:“小姑娘,别紧张。我只是个路过的……嗯,用你们能理解的话说,‘前管理员’。刚才在隔壁片区打盹,被你们这儿过于激烈的‘非法操作’警报吵醒了。”
管理员?前管理员?非法操作?
这些词汇让凌九幽心头巨震,瞬间联想到了很多。归墟战场、牧者、清理变数、管理员……难道这片所谓的上古战场,其实是一个被某种更高文明或存在“管理”着的试验场或者……监狱?
“你是谁?‘牧者’背后的主宰?”凌九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异瞳直视对方,声音虽因力量被禁有些虚弱,却不失锐利。
“主宰?”白发青年失笑摇头,黑白长发随风微动,“谈不上。我只是个被‘优化’掉的旧时代系统残留物,用你们的话说……嗯,孤魂野鬼?至于‘牧者’,它们不过是现在那套新系统放养的‘杀毒程序’罢了,低级,无趣。”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聚焦于那簇火种,语气带着一丝感慨:“倒是你,小姑娘。你这火种,了不得啊。它并非此界任何已知能量所生,而是源于你对规则的‘否定’与‘重构’,是‘逆’与‘创’的结合。严格来说,它不该在这个被‘圈定’的维度里出现,这是……‘bug’。”
他的手指轻轻一点,凌九幽掌心的火苗“噗”地跳动了一下,一丝微不可察的灰色能量被剥离出来,落入他指尖。
“看,就是这丝‘逆道之源’……嗯,虽然稀薄,但品质高得吓人。难怪能引动‘牧者’的最高清除指令。”他指尖捻动着那丝能量,仿佛在品味着什么,“有意思,你身上有‘那个人’留下的印记……但又不太一样……”
凌九幽心中一动,“那个人”?是指在她记忆中留下符文影像的异瞳女子吗?
“前辈认得这符文的来历?”她试探着问道。
“前辈?”白发青年笑了笑,不置可否,“算是吧。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弑神符文’……嘿,名字挺霸气,可惜不全,只是个种子。你这火种,倒是让它发了颗不一样的芽。”
他随手将那丝能量抛回火种中,火种的光芒似乎凝实了一丝。
“看来,‘棋盘’上终于来了个像样的‘变数’。”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凌九幽和墨烬渊,尤其是在墨烬渊那银发血瞳上停留了一瞬,“魔神血脉,逆道火种……啧啧,新系统那帮家伙,这会儿估计要头疼了。”
就在这时,整个归墟战场轻微地震颤了一下,一股更宏大、更冷漠、带着扫描意味的意志似乎正从极遥远的地方投注而来。
白发青年眉头微皱:“啧,反应挺快。‘巡检’要来了,我可不想被它们发现我还‘活着’。”
他看向凌九幽,语气变得稍微认真了一点:“小姑娘,看在你这么有趣的份上,送你个小礼物,也算给‘老东家’找点不痛快。”
他屈指一弹,一点微光没入凌九幽的眉心。并非什么力量传承,而是一段复杂无比的空间坐标,以及一些关于归墟战场底层规则结构的碎片信息。
“这里是‘安全区’……嗯,相对安全。坐标里有处‘旧数据库’,虽然大部分数据都被清空了,但或许还残留着点关于‘圈养计划’和‘系统更迭’的日志,能不能找到,看你们自己了。”
那股被扫描的感觉越来越近。
“好了,我也该继续我的‘长眠’了。”白发青年伸了个懒腰,身影开始逐渐淡化,他最后看向凌九幽,眼神深邃,“努力成长吧,有趣的‘变数’。希望下次被吵醒时,你能把这火苗,烧得更旺一些。毕竟……”
他的声音逐渐飘渺,身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话语,在两人耳边回荡:
“……真正的‘牧羊人’,可还没下场呢。”
禁锢的力量瞬间消失。
凌九幽和墨烬渊恢复了行动能力,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与凝重。
“前管理员”、“系统更迭”、“圈养计划”、“真正的牧羊人”……信息量太大,太过惊世骇俗!
凌九幽感受着脑海中那段坐标和信息,又看了看掌心与那丝灰色能量融合后、似乎多了某种特性的新生火种。
危机暂时解除,却引出了一个更庞大的谜团。他们似乎触碰到了这个世界背后,那令人心悸的真相的一角。
墨烬渊握住她的手,血瞳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战意:“无论对手是谁,一起面对。”
凌九幽重重回握,异瞳中光芒坚定。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那段由白发青年给予的坐标,其中一个点突然微微发亮,传递出一段模糊的求救信号——
“坐标……Z-739……传承序列……未完全销毁……请求……支援……阻止……数据格式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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