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在空灵的大殿中回荡。
凌九幽与墨烬渊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她异瞳厉芒闪烁，周身灵力与那新生的“逆道之力”蓄势待发；他银发无风自动，血瞳锁定声音来源，魔气森然，已将凌九幽护在身后半侧。两人都从这看似平和的气氛中，感受到了远比外面那些执法使更致命的威胁。
“敌友？”凌九幽声音冰寒，直接点破核心，“这取决于你的目的，以及‘牧者’二字的定义。”
“目的？”那声音轻笑，带着一丝赞许，“很简单，观察，以及……给予一次选择的机会。”
随着话音，大殿中央光芒汇聚，凝聚成一道模糊的、仿佛由纯粹光晕构成的人形轮廓，看不清面容，唯有那双眼睛，如同包含了星河流转，深邃得令人心悸。
“吾名‘晷’，如尔等所闻，乃‘候选牧者’。”光晕人影——晷，缓缓说道，“至于‘牧者’，并非你们理解中的放牧牲畜。我们牧守的，是文明的火种，是世界的轮回，确保它们在既定的‘轨’上，不至于过早湮灭，亦不至于……失控暴走。”
“既定的轨？”墨烬渊血瞳眯起，杀意凛然，“便是你们所谓的天道契约？剥夺众生突破极限的可能，将万物圈养在你们划定的囚笼里？”
晷的目光落在墨烬渊身上，带着一丝探究：“魔神血脉的觉醒者……你的存在本身，就已是一次‘轨外变量’。天道契约并非囚笼，而是保护。弱小的文明需要栅栏，才能避免被域外贪婪的目光吞噬，才能在稳定的环境中成长。而你们口中的‘突破’，往往带来的不是升华，而是……引火烧身的毁灭。”
“诡辩！”凌九幽冷笑，“以保护之名，行禁锢之实。将众生视为无知羔羊，由你们来决定何时生，何时死，这比杀戮更令人作呕。”
晷并未动怒，反而点了点头：“很典型的‘逆轨者’思维。所以，才有了这‘净化之间’。”他的目光转向凌九幽，特别是她额间那若隐若现的符文，“它能洗去‘变量’身上不稳定的因素，剥离那些可能导致文明偏轨的‘危险特质’，比如……你这源自‘逆道之源’的符文，以及他体内趋于狂暴的魔神血脉。净化之后，你们将重归‘正轨’，获得在现有规则下安稳生存的资格。”
剥离力量？重归正轨？
凌九幽和墨烬渊心中同时升起滔天怒火与寒意。这所谓的“净化”，分明是要阉割他们的意志，磨灭他们的棱角，让他们变成温顺的、符合“牧者”期望的“良民”！
“若我们拒绝呢？”凌九幽指尖灰芒吞吐，语气森然。
“拒绝，即是确认‘高危变量’身份。”晷的语气依旧平和，但内容却冰冷彻骨，“根据《牧守准则》，我将执行清理程序，确保‘轨’的纯净。你们，以及与你们关联过密的所有‘次级变量’，都将被抹除。”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剑拔弩张！
清理！抹除！
这两个词彻底激怒了墨烬渊。他狂笑一声，魔枪“寂灭”悍然出手，带着撕裂一切的魔神之力，直刺光晕人影：“本尊的命，轮不到你来裁定！”
与此同时，凌九幽额间“弑神符文”彻底显化，灰芒大盛，化作一道无形的规则之刃，并非攻向晷，而是斩向这大殿本身蕴含的某种核心规则结构！她敏锐地察觉到，这“净化之间”的力量，依赖于某种特定的规则运转。
然而，面对这足以重伤外界执法使的联手一击，晷只是轻轻抬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冲击。墨烬渊的魔枪凝固在半空，仿佛陷入无形泥潭，所有魔威瞬间消弭。凌九幽的规则之刃在触及某种无形壁垒后，竟如泥牛入海，只激起一圈圈涟漪。
绝对的压制！
“在此地，我的权能接近‘制定者’。”晷平静地陈述，“你们的反抗，毫无意义。”
力量的绝对差距，让两人心头沉重。这已非境界之差，而是规则层面的碾压。
但就在这时，晷的话锋却微微一转：“不过，‘清理’并非唯一选项。正如我所说，你们有一个‘选择’的机会。”
他抬手一点，两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结构复杂到无法理解的符文，缓缓飞向凌九幽和墨烬渊。
“这是‘牧者之种’。”晷解释道，“接受它，你们将跳过‘净化’步骤，直接获得‘候选牧者’的见习资格。它将引导你们学习真正的世界规则，掌控更高级的力量，甚至……在未来，拥有参与制定‘轨’的资格。”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两人一怔。
从需要被“清理”的变量，到拥有成为“牧者”的资格？
“你在戏弄我们？”凌九幽异瞳中满是警惕。这转变太过突兀。
“并非戏弄。”晷摇头，“‘逆道之源’与完整的‘魔神血脉’，是极其罕见的特质，代表着极高的潜力与风险。直接清理，是损失。若能引导至‘正途’，或可成为守护‘轨’的新生力量。这就是‘最后’的含义——在最终清理指令下达前，最后一次招揽尝试。”
他看向凌九幽：“你的符文，能撕裂旧规则。”
他又看向墨烬渊：“你的血脉，能承载新秩序。”
“你们，有成为‘牧者’的潜质。”
成为牧者？从反抗者，变成他们的一员？
这个选择，比直接的生死搏杀更让人心惊。一旦接受，是否意味着他们认同了这种“圈养”众生的理念？是否等于背叛了他们一路走来所抗争的一切？
然而，拒绝，似乎只有死路一条，连同他们所在乎的一切，都被抹去。
这是阳谋。以生死为筹码，以力量为诱饵，逼迫他们做出抉择。
凌九幽与墨烬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凝重与挣扎。这不再是单纯的力量对抗，更是信念与道路的抉择。
凌九幽看着眼前漂浮的“牧者之种”，那柔和的光芒下，隐藏的是身份的彻底转变，是未来道路的彻底颠覆。
她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那枚符文。
晷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平静。
然而，就在凌九幽指尖即将触及“牧者之种”的瞬间，她体内那沉寂的、源自天道镜碎片的规则之力，以及“弑神符文”的本源，同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尖锐的悸动——那是一种混合着警告、悲哀与不屈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