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延伸的阶梯并非石质，而是某种冰冷的合金铸造，两侧墙壁镶嵌着发出幽蓝微光的灯带，一直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某种…生物溶液混合的刺鼻气味，与上层神殿的古老神圣格格不入。
凌九幽眼神冰寒，步伐却稳如磐石，异瞳在幽暗中流转着慑人的光芒，将前方一切细微动静尽收眼底。编号柒紧随其后，呼吸略微急促，手中的特制匕首握得死紧，既有对未知的恐惧，更有一种即将面对根源的决绝。
“嗒…嗒…嗒……”
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更显深邃。
突然，前方黑暗中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以及…杂乱却沉重的脚步声！
凌九幽脚步一顿。
幽蓝灯光下，数道身影踉跄着从黑暗中冲出，挡住了去路。他们同样穿着残破的“夜凰”制式作战服，但身体畸变更甚，有的手臂异化为巨大的骨质镰刀，有的半边脸都被金属覆盖，电子眼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他们看到凌九幽，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那声音里混杂着痛苦、暴戾，以及一丝…被深深压抑的、源自本能的恐惧？
是对她这位“首领”的恐惧？还是对将他们变成这副模样的存在的恐惧？
“清理掉。”凌九幽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不是昔日部下，只是一堆需要清除的障碍物。
命令即下，她身侧黑影一闪！
编号柒动了。压抑的愤怒和绝望化作了极致的杀戮效率。他如鬼魅般切入敌群，匕首翻飞，精准地划过改造体的关节、能源线路或是暴露的生物核心。他的战斗技巧纯粹而致命，完全是“夜凰”巅峰时期的风格，甚至因为绝望而更添狠辣。
“嗤啦！” “嘭！” 一个改造体被卸掉了镰刀手臂，踉跄后退。 另一个电子眼被匕首刺穿，爆出一团电火花，无声倒地。
凌九幽甚至没有出手，她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些改造体力量、速度远超常人，但战斗毫无章法，更像是凭本能在撕咬，显然意识已几乎被摧毁。编号柒对付他们，足够了。
她在评估，也在警惕更深处的威胁。
很快，最后一名改造体嘶吼着扑来，被编号柒一个矮身滑步，匕首精准没入其下颚，从颅顶刺出，动作干净利落。
编号柒喘着气拔出匕首，看向凌九幽，眼神复杂：“他们…只是失败的残次品…”
“所以，‘导师’在里面，用更好的‘材料’。”凌九幽迈步越过尸体，声音冷得掉渣，“跟上。”
阶梯终于到了尽头。一扇厚重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密封门挡在面前，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中央一个复杂的接口。
凌九幽目光扫过，异瞳微闪，抬手，指尖灰芒——那弑神符文的力量一丝微末流转，凝聚成一道极细的线，直接刺入接口！
“滋滋滋——”
门上的灯光乱闪，内部传来锁扣强行断裂的刺耳声响。根本不需要什么密码或权限，在足以湮灭规则的力量面前，这种程度的物理封锁形同虚设。
“轰——”
沉重的密封门向内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即使是凌九幽，瞳孔也是微微一缩。
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核心实验室。数十米高的穹顶布满了错综复杂的管道和线缆，连接着下方一排排矗立的圆柱形营养舱。幽绿色的培养液在舱内荡漾，每一个舱体内，都浸泡着一具身体！
有些身体完好，面容安详如同沉睡，正是“夜凰”精锐杀手的样子；有些则正处于改造中期，肢体被机械替换，或嵌入不明生物组织，场景诡异而恐怖；更远处的一些舱体，则已经空空如也，显然里面的“产品”已经被释放了出去——比如刚才楼梯上的那些。
实验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环形控制台，无数光屏悬浮其上，流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和生物指标。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控制台前，背对着他们的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身形看起来有些瘦削，正专注地看着光屏上的数据，仿佛对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毫无所觉。
编号柒的呼吸瞬间停滞，失声低呼：“导…师？！”
那身影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面容称得上儒雅，甚至带着一种学者般的温和。但那双眼睛，却冰冷得像两颗打磨过的黑曜石，没有丝毫人类情感，只有一种纯粹的、观察实验样本般的审视。
他的目光掠过浑身紧绷、如临大敌的编号柒，没有丝毫波动，最终定格在凌九幽身上。
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其标准、却毫无温度的“微笑”。
“零号。”他开口，声音通过实验室的扩音设备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电子混响，平缓得令人毛骨悚然，“完美品。你终于回家了。”
凌九幽心中警铃大作！这称呼…零号？！
“你是谁？”她声音冰寒，弑神符文的力量在体内悄然运转。
“我是你的创造者之一。你可以继续叫我‘导师’。”男人微笑道，他抬起手，轻轻一点。
嗡——！
实验室四周的阴影里，瞬间亮起数十双猩红的光点！紧接着，一道道身影无声无息地走出，将他们二人彻底包围。
这些人同样穿着“夜凰”的作战服，但改造程度明显更高，身体异化与机械结合得近乎完美，能量波动远超楼梯上的残次品。他们眼神空洞，唯有杀戮指令在闪烁。
而更让凌九幽心沉的是，在这些改造体之中，她看到了几张无比熟悉、曾与她并肩作战、甚至为她挡过刀的面孔！
他们曾是“夜凰”的顶尖骨干，如今却成了冰冷的杀戮机器，将武器对准了她。
“至于‘真正的力量’和‘答案’…”‘导师’张开双臂，仿佛在展示他最得意的作品，脸上浮现出一种狂热，“就在这里！”
他身后的巨大环形控制台猛地亮起！光芒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复杂立体符文。那符文的构成方式，竟然与凌九幽额间的弑神符文有几分诡异的相似，但却充满了人工雕琢的痕迹和一种…冰冷的掠夺感！
“我们解析了‘源初法则’的碎片，创造了它——‘摹刻之瞳’！”导师的声音带着痴迷，“它能抽取、复制、乃至赋予力量！而这些战士…”他指向周围那些熟悉的面孔，“就是装载这份力量的最佳容器！他们将成为新的‘夜凰’，不，是超越‘夜凰’，清扫一切、缔造新秩序的神之军团！”
“而你，零号，你是最特殊的那个。你身上有我们无法完全解析的‘源’…”导师的目光变得极度贪婪，“回归吧，融入我们，你的存在，将补完这最终的神迹！”
凌九幽明白了。所谓的“真正力量”，就是这种人工复制、批量生产强者的技术！而“答案”…就是她穿越重生，甚至拥有符文的部分真相？她只是某个疯狂计划的一部分？！
“疯子。”凌九幽缓缓吐出两个字，异瞳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清理掉干扰项，捕获零号。”导师失去了交谈的耐心，淡淡下令。
数十名顶尖的改造体杀手，包括那些曾经的“故人”，眼中红芒大盛，瞬间扑杀而来！能量光刃闪烁，攻击刁钻狠辣，完美继承了“夜凰”的杀戮技艺，更兼具改造后的可怕力量与速度！
编号柒怒吼一声，就要拼命。
就在这时——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从实验室上方传来，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和合金被强行撕裂的巨响！
穹顶破开一个大洞，碎石纷飞中，一头狰狞的黑色巨兽轰然砸落，瞬间将两名改造体踩在脚下！暗金兽瞳燃烧着暴怒的火焰。
是暝狱！它显然也经历了苦战，身上带着伤痕，却凶威更盛。
“主人！这些鬼东西打不死还尽用熟人脸！烦死了！”它咆哮着，一爪拍飞另一个冲来的改造体。
暝狱的到来瞬间打破了包围圈！
凌九幽没有丝毫犹豫，灰芒瞬间覆盖手掌，一掌拍出，规则湮灭的力量直接将正面袭来的三道能量刃连同其主人一起化为虚无！
“暝狱，开路！编号柒，跟上！”
战斗瞬间爆发，激烈无比！改造体杀手们配合无间，力量诡异，而且似乎真的难以彻底杀死，除非完全摧毁其核心！
凌九幽与暝狱联手，战力恐怖，每一次攻击都带有规则层面的破坏力，不断有改造体被彻底湮灭。编号柒也拼死战斗，专攻其薄弱处。
导师站在控制台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似乎毫不心疼这些“作品”的损失，只是专注地记录着数据：“零号样本…规则湮灭之力输出稳定…优先捕获…”
实验室陷入一片混战。
凌九幽一步步向着中央控制台和那个诡异的“摹刻之瞳”符文逼近。
然而，就在她又一次挥手湮灭一名改造体后，异变再生！
那悬浮的“摹刻之瞳”符文突然剧烈闪烁，射出一道灰白色的光柱，并非射向凌九幽，而是猛地罩住了正在苦战的编号柒！
“啊——！”编号柒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僵在原地，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光流在窜动！
“不错的素材，可惜被污染了。那就…废物利用吧。”导师冰冷的声音响起。
光柱中，编号柒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畸变、膨胀，能量等级疯狂飙升，但同时，他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神采也在迅速消失，被纯粹的暴虐和混乱取代！
他竟然被那“摹刻之瞳”强行改造、控制了！
凌九幽眼神彻底森寒。
而完成“改造”的编号柒——或者说现在的怪物，猛地转过头，那双只剩下混沌与暴戾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曾经的“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