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九幽摊开掌心,那枚由幽蓝光芒凝聚而成的齿轮烙印正静静躺在那里,触感冰凉,仿佛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却又隐隐与她的血脉产生着某种奇异的共鸣。它不像死物,更像一个沉睡的活物,一个嵌入她血肉的微型法阵。
“如何?”墨烬渊的血瞳微眯,视线从那烙印移向凌九幽的脸,不容错辨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他周身魔气隐而不发,却已做好随时撕裂任何异动的准备。
凌九幽闭目凝神,神识小心地探向那枚烙印。
刹那间,无数细碎、杂乱、充满蛮荒气息的信息碎片涌入她的脑海——扭曲的符文、齿轮的咬合声、能量的流转路径、以及一个模糊的坐标指引……方向,直指脚下那深不见底的幽蓝阶梯深处。
她猛地睁开眼,异瞳中冰蓝与赤金光芒急遽流转。
“一个……钥匙,或者说,一个权限认证。”她声音沉静,却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同时也是一个监视器。它在汲取我一丝极细微的气息,同时向阶梯深处传递着某种信号。”
隐患不言而喻。这烙印一旦触发,不知是福是祸,而那持续不断的气息传递,更是将他们的行踪彻底暴露。
墨烬渊闻言,唇角却勾起一抹狂妄的弧度:“监视?本尊倒要看看,是何等存在,敢监视到本尊的人头上。”他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至极的毁灭魔元,就要强行将那烙印剥离。
“等等。”凌九幽却抬手阻止了他,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兴味,“既然送了‘礼’,哪有不见主人的道理。这烙印,暂时留着。”
她倒要看看,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是陷阱,她便踏碎它。是机缘,她便夺取它。至于监视?正好省了她找路的功夫。
墨烬渊看着她眼中熟悉的疯色与自信,血瞳中的戾气化为纵容:“依你。”
两人不再犹豫,踏上了那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幽蓝阶梯。
阶梯之下,是深不见底的虚无,唯有这条光路蜿蜒向下,通向不可知的黑暗。每一步踏出,脚下的光阶便泛起一圈涟漪,同时,凌九幽掌心的齿轮烙印便微不可察地炽热一分。
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粘稠,弥漫着一种古老、沉寂,却又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仿佛行走在某个巨大生物的血管之中,能感受到其缓慢而磅礴的脉动。
下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景象豁然开朗。
阶梯的尽头,并非预想中的地下宫殿或祭坛,而是一个巨大无比、无法看到边际的地下空间。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个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庞大造物。
那是由无数巨大齿轮、能量导管、符文锁链以及某种漆黑金属骨架构成的复杂结构,像一颗机械与神秘学结合的心脏,又像一座被废弃的远古工厂核心。它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大部分区域黯淡无光,死寂沉沉,唯有最核心的位置,有规律地闪烁着微弱的幽蓝光芒,与他们脚下的阶梯、她掌心的烙印同出一源。
而在这庞大“核心”的正下方,矗立着一扇门。
一扇高达百丈、仿佛连接着天与地的巨大石门。石门材质非金非石,上面雕刻着早已失传的上古魔纹,那些纹路复杂而扭曲,看久了甚至让人神魂悸动。石门紧闭着,门缝间没有丝毫光亮透出,死寂得可怕。
门扉之上,缠绕着无数粗大的、闪烁着各色禁制光芒的锁链,如同封印着什么灭世凶物。
那尊被封印的魔神,就在门后?
凌九幽掌心的烙印此刻变得滚烫,那微弱的幽蓝光芒闪烁频率陡然加快,与远方那巨大机械核心的闪烁变得同步!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遥远洪荒的嗡鸣响彻整个空间。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
那悬浮的机械核心,猛地亮起了更大的一片区域!无数齿轮开始缓慢地、艰涩地转动起来,发出“咔嚓咔嚓”的、令人牙酸的巨响,积攒了万载的尘埃簌簌落下。
“看来,我们吵醒它了。”墨烬渊银发无风自动,血瞳中战意升腾,魔枪已然在手。
凌九幽异瞳锐利地扫视着那复苏的机械核心和下方死寂的巨门,冷静道:“不像完全苏醒,更像是一种……被烙印触发的自动防御机制。”
她话音未落,那复苏的机械结构之中,数十个节点突然亮起刺目的红芒!
咻咻咻——!
下一刻,数十道足以湮灭神魔的炽热能量光束,如同精准的暴雨,瞬间撕裂空间的沉寂,朝着阶梯尽头的两人狂轰滥炸而来!每一道攻击都锁定了凌九幽掌心的烙印,狠戾、精准、毫不留情!
这并非试探,而是绝杀!那烙印果然是陷阱!
“呵。”凌九幽冷笑一声,早有防备。
她并未闪避,而是猛地抬起左手,掌心那滚烫的齿轮烙印正对前方!
“既然你是钥匙,那便给我——开!”
她催动体内那丝新生的、源自“弑神符文”的灰色力量,强行注入烙印之中!
原本传递着她气息、引导着攻击的烙印,在被这更高层级力量侵入的瞬间,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光华疯狂乱闪!
那灰色力量霸道无比,竟沿着烙印与远处机械核心的无形联系,反向侵蚀而去!
轰击而来的能量光束在半空中猛地一滞,轨迹变得混乱,甚至有一部分互相撞击、湮灭!
然而,这机械造物的等阶显然极高,凌九幽的强行干扰并未完全奏效,仍有十数道光束破开混乱,轰击而至!
“雕虫小技。”
墨烬渊身影一闪,已挡在凌九幽身前。魔枪横扫,滔天魔元化作一道撕裂一切的黑色弧光!
轰隆隆隆——!
魔元与能量光束猛烈碰撞,爆发出足以刺瞎双眼的光芒,恐怖的冲击波将周围虚空都震得扭曲荡漾!
爆炸的余波中,墨烬渊银发飞扬,持枪而立,身姿巍然不动。所有攻击,皆被他一枪荡平!
然而,还不等两人喘息,那扇一直死寂的、被无数锁链封印的百丈巨门,突然——
咚!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敲击在万古时空之上的巨响,从门后传来。
整个地下空间为之剧烈一震!
咚!咚!
声响再次传来,更加清晰,更有力。
那不是机械的运转声,更像是……某种巨大无比的心脏在跳动!或者说,是某个庞然巨物,正用它的身体,撞击着门扉!
门扉上那些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强大禁制锁链,在这撞击下发出刺耳的绷紧声,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一股无法形容的、充斥着暴虐、贪婪、疯狂、以及无尽古老岁月的恐怖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门缝中渗透而出!
这意志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空间都开始发出哀鸣!
凌九幽和墨烬渊脸色同时一变!
这绝不是什么沉寂的魔神!
那尊被封印的存在,不仅是活的,而且正因他们的到来和外界的能量冲击,加速苏醒!
它不是在等待。
它是在……迫不及待!
与此同时,凌九幽掌心的齿轮烙印在感受到门后渗透出的恐怖意志后,突然变得温顺无比,甚至传递出一丝孺慕与渴望的情绪,那幽蓝的光芒变得柔和,不再指向机械核心,而是直直地指向那扇巨门!
仿佛回归母体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