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九幽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
视野中,那被漆黑锁链贯穿肩胛骨,浑身血迹斑斑、气息萎靡的两人,如同最尖锐的冰锥,狠狠刺入她冷硬已久的心防。
左边少年,眉眼稚嫩却已具英气,与她这副身躯有着三分相似,正是原主记忆中那早早被送往偏远旁系、她穿越后都未曾谋面、以为早已不在人世的**胞弟——凌夙**!少年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似乎已陷入昏迷。
右边老妪,衣衫褴褛,花白的头发被干涸的血污黏在脸颊,不是那个在她最弱小无助时赠予她丹方古籍、给予她一丝温暖的**药婆婆**又是谁!?老妪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浑浊的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血脉深处传来的一丝微弱共鸣,以及药婆婆那熟悉的气息,都在昭示着这不是易容或幻术!
滔天的杀意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席卷凌九幽的四肢百骸,那双妖异的异瞳冰寒得能冻结灵魂,左眼幽蓝冰焰,右眼赤金熔岩,几乎要实质般喷薄而出!周遭空气因她狂暴的情绪波动而扭曲,地面无声龟裂。
“天、衍、老、狗!”她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冰冷,仿佛来自九幽最深处,“放、开、他、们!”
天衍圣主,那位道貌岸然的正道魁首,此刻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狞笑,欣赏着凌九幽的失态。他手中法诀微动,那贯穿两人的漆黑锁链猛地收紧,散发出吞噬生机的乌光。
“呃啊……”昏迷的凌夙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药婆婆更是浑身剧颤,脸上血色尽失。
“交出光暗本源!”天衍圣主声音陡然尖锐,“否则,老夫不介意先捏碎这老妪的魂魄,再让你亲眼看着你这唯一的血亲,被这‘噬魂链’一寸寸吸干骨髓,魂飞魄散!”
光暗本源!这正是凌九幽在空间深处初步融合的、最为神秘强大的两种法则之力,也是她准备用来对抗天衍圣主的最大底牌之一!对方竟知晓得如此清楚!
投鼠忌器!
凌九幽一生杀伐果断,从未被人逼迫至如此境地。她可以面不改色地屠灭万千仇敌,却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世间仅存的、与她有所羁绊的两人因她而死。药婆婆于她有恩,凌夙……这具身体的血亲,那份源自血脉的微弱联系,让她无法彻底漠视。
理智告诉她,即便交出本源,对方也绝不会放过他们三人。但情感……那早已被她深埋的、属于“人”的部分,却在疯狂叫嚣。
她脑中飞速计算着所有可能。空间瞬移?不行,锁链与两人神魂相连,强行移动只会加速他们的死亡。强行攻击?天衍圣主实力深不可测,哪怕只是一缕分身在此(她判断这并非本体),也足以在她动手前瞬间灭杀两人。
似乎,只剩屈服一途?
凌九幽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疯狂翻涌的嗜血风暴。她周身狂暴的气息仿佛被强行压制,一点点收敛,显得有几分颓然与挣扎。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微光闪烁,一丝混沌交融、蕴含着极致创造与毁灭气息的光暗本源之力,缓缓凝聚。
“我……给你。”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不甘,“放人!”
天衍圣主眼中贪婪大盛,紧紧盯着那缕足以令天地失色的本源之力,脸上狞笑更甚:“早该如此!扔过来!”
就在凌九幽指尖微动,似乎要将那缕本源之力抛出的刹那——
异变陡生!
“姐……姐姐……”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呼唤,自昏迷的凌夙口中溢出。
凌九幽动作猛地一滞!
几乎同时,原本气息萎靡、看似随时会魂飞魄散的药婆婆,那双浑浊的老眼骤然睁开,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与她平日慈和模样截然不同的锐利精光!她被锁链禁锢的双手,极其隐晦地结了一个古老而奇特的手印。
嗡!
药婆婆和凌夙身上,那看似折磨他们的漆黑锁链,乌光突然剧烈闪烁,下一刻,构成锁链的符文竟瞬间逆转、崩解!一股磅礴却温和的生命精气猛地从两人体内爆发,瞬间冲散了表面的死气!
“什么?!”天衍圣主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转化为错愕与惊怒!他感觉到自己对噬魂链的控制权在瞬间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强行切断、净化!
就是现在!
凌九幽眼底所有挣扎与颓然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冰寒刺骨的锐利与早已酝酿到极致的滔天杀机!
那缕看似要交出的光暗本源并非抛出,而是猛地在她掌心炸开——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片绝对的光暗领域,瞬间将这片区域笼罩!光芒刺目致盲,黑暗吞噬感知,就连天衍圣主的神念都在这一刻出现了刹那的混乱与停滞!
“暝狱!”
伴随着凌九幽一声冷冽的清喝,她身后虚空骤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吼——!早就等不及了!”
黑发金瞳的少年身影如炮弹般射出,直接扑向天衍圣主那缕分身!与此同时,一股庞大无比的吞噬之力笼罩而下,并非针对天衍圣主,而是精准地作用在那些崩解的锁链碎片和其残留的恶毒咒力之上——饕餮天赋,吞噬万物,净化污秽!
而凌九幽本人,则化作一道鬼魅流光,直射向脱困的药婆婆和凌夙!空间之力波动,她要第一时间将两人纳入空间保护!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凌夙突然发声、药婆婆暴起破局,到凌九幽发动领域、饕餮出击、她本人救援,配合得妙到巅毫,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天衍圣主的分身惊怒交加,爆发出恐怖威压,试图冲破光暗领域的束缚并反击。
然而,就在凌九幽的手即将触碰到药婆婆和凌夙的瞬间——
噗嗤!
一声轻微的、利刃穿透身体的闷响,清晰地传入凌九幽耳中。
她脸上的冰寒与杀意瞬间凝固。
她低头,看到一截染血的、闪烁着幽绿毒光的匕首尖刃,从药婆婆的后心穿透而出,而握着匕首柄的那只苍白而颤抖的手……赫然来自于——
刚刚虚弱地呼唤她“姐姐”的凌夙!
少年抬起头,脸上哪还有半分虚弱与稚嫩,只有一片扭曲的疯狂与得逞的阴冷笑意。
“姐姐……”他再次开口,声音却变得阴冷粘腻,“你的空间……归我了!”
(悬念结尾)凌九幽的异瞳骤然收缩到极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穿透药婆婆心口的匕首,以及凌夙脸上那完全陌生的疯狂笑容。
药婆婆身体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缓缓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巨大的哀伤,张了张嘴,却只有鲜血涌出。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颠覆!
眼前的少年,真的是她的胞弟凌夙吗?还是……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针对她情感与弱点的、极其恶毒的陷阱?
光暗领域之外,天衍圣主分身的怒吼与饕餮的咆哮交织传来。
领域之内,死寂弥漫。凌九幽伸出的救援之手,僵在半空,离药婆婆仅一寸之遥,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那染毒的匕首尖端,幽绿的光芒闪烁,如同毒蛇的信子,嘲笑着她方才片刻的动摇与……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