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把最后一张胡杨照片贴在展示板上时，晨光正透过小学教室的窗户，在板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照片里，敦煌的胡杨王满树金黄，阿敦站在树下，手里举着写有“棠棠加油”的木牌——这是石建国上周刚寄来的，背面还画着小小的胡杨叶，和棠棠刻的图案一模一样。展示板的左上角，贴着爷爷江怀安的旧照片，年轻的他站在敦煌小学的胡杨旁，手里攥着那支黄铜钢笔；右下角则是南京阳台的胡杨幼苗，新抽的枝条已经能绕展示板半圈，叶片上还沾着晨露的痕迹。
“棠棠，你的展示板做得真好！”同桌小宇凑过来，指着照片里的胡杨王，“这就是你说的三千年胡杨吗？比我们学校的老槐树还要粗吗？”
棠棠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爷爷的支教日记，翻开夹着胡杨叶片的那一页：“你看，太爷爷的日记里写着，胡杨王的树干能坐下十个小朋友，秋天的时候，叶子像撒了一地的金子。”她又拿出那把刻着“恋棠”的旧刻刀，刀把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是太爷爷给妈妈刻的第一把刀，现在我用它教大家刻胡杨叶，就像太爷爷当年教学生一样。”
今天是棠棠所在的南京市长江路小学“家风故事大赛”的初赛日，她要讲的故事叫《一棵胡杨，两个家》，讲的是爷爷在敦煌的支教岁月，讲南京与敦煌的胡杨羁绊，讲家里一代又一代传承的“守本心、爱家人”的家训。为了这场比赛，她准备了整整一个月——翻遍了爷爷的支教日记，整理了从敦煌带回的胡杨木刻，还让苏晓棠把那幅两地胡杨挂毯的缩小版绣在了展示板的背景布上。
“下一个，三年级二班，江棠！”广播里传来老师的声音，棠棠深吸一口气，抱着展示板，攥紧了口袋里的发光胡杨叶——这是她的“秘密武器”，每次紧张时，摸一摸叶片上的纹路，就像能感受到太爷爷和胡杨的力量。
走上讲台时，台下坐着全班同学和几位老师。苏晓棠和江亦辰特意请假来旁听，坐在最后一排，手里拿着相机，准备记录下这一刻。江亦辰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着爷爷的旧工具箱和那匹敦煌带回的浅绿棉布——要是棠棠需要，他随时能把这些老物件拿上台，帮她把故事讲得更生动。
“大家好，我叫江棠，今天我要讲的家风故事，和一棵胡杨有关。”棠棠站在讲台中央，声音虽然有些发颤，却格外坚定。她先指着展示板上爷爷的照片，讲起1970年的敦煌：“五十四年前，我的太爷爷江怀安，带着一把刻刀、一本教案，来到了敦煌的沙漠里。那里的孩子没有像样的文具，太爷爷就用胡杨木给他们刻尺子、刻笔杆，教他们在沙地上写‘敬学业、守本心’的家训……”
台下的同学都听得入了迷，有的悄悄拿出笔记本，记下“敦煌”“胡杨”“刻刀”这些关键词；坐在前排的语文老师李老师，手里的钢笔也停在纸上，目光落在展示板的挂毯上——浅绿的南京胡杨与金黄的敦煌胡杨在布上交汇，中间的银线像一道光，把两个时空连在了一起。
棠棠接着讲起去年夏天的敦煌之行：“去年暑假，我和外公外婆去了敦煌，看到了太爷爷种的胡杨，见到了太爷爷教过的学生石爷爷。石爷爷说，太爷爷当年帮他修过刻刀，教他刻胡杨叶，现在他也教敦煌的孩子刻，把太爷爷的故事传下去。”她从口袋里掏出那片发光胡杨叶，举到灯光下，叶片瞬间泛出淡淡的金光，映出了小小的影像——是爷爷教石建国刻刀的画面，是石建国教阿敦刻刀的画面，还有棠棠教小宇刻刀的画面，三代人的手在光影里叠在一起。
“哇！”台下发出一阵惊叹，小宇激动地举起手：“棠棠，这叶子会发光！是不是胡杨的魔法呀？”
棠棠笑着点头，把叶片轻轻贴在展示板的胡杨王照片上：“李老师说，这不是魔法，是传承。就像这片叶子，记着太爷爷的故事，记着敦煌的故事，也记着我们家的故事，只要我们把故事讲下去，它就会一直发光。”她又指着展示板上的南京胡杨幼苗，“这是敦煌胡杨王的种子种出来的，现在它在我家的阳台长大，我每天给它浇水、写日记，就像外公外婆照顾我一样。我想，等它长得和胡杨王一样高，我就带着它去敦煌，让它和自己的‘妈妈’见面。”
讲到最后，棠棠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胡杨木坯，上面刻着“南京-敦煌”四个字，边缘还刻着两片交叠的胡杨叶：“这是我给阿敦刻的，他是敦煌的小朋友，我们约定，每年都要给对方寄胡杨的照片，把我们的故事，把太爷爷的故事，一直讲下去。就像太爷爷日记里写的：‘胡杨没有边界，牵挂没有距离，只要心里记着，就是一家人。’”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李老师站起身，眼里满是赞许：“江棠同学的故事，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传承——不是冰冷的规矩，是藏在老物件里的温度，是藏在故事里的心意，是藏在一代又一代人心里的牵挂。老师相信，这棵胡杨，不仅会在你的家里长大，也会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长大。”
苏晓棠和江亦辰坐在后排，悄悄抹了眼泪。江亦辰打开那个小木盒，拿出爷爷的旧钢笔，轻声对苏晓棠说：“你看，爸的故事，终于被更多人听到了。这孩子，真像她太爷爷，心里装着胡杨，装着别人。”
初赛结束后，棠棠以全班第一的成绩进入了校级决赛。消息传到社区，邻居们都格外高兴——老奶奶特意做了胡杨金叶酥，让棠棠带到学校分给同学；王师傅的孙子则帮棠棠修改了展示板，在边缘加了一圈竹编的胡杨枝，和江亦辰当年给棠棠修的竹编摇篮样式一模一样；张主任还联系了学校，希望决赛时能在社区活动中心举办，让更多居民能听到棠棠的故事，也让“胡杨家风”能在更大的范围内传播。
决赛前的周末，一家人都在阳台忙碌。苏晓棠正在绣一块新的浅绿棉布，上面要绣上棠棠在初赛时的场景——讲台、展示板、发光的胡杨叶，还有台下认真倾听的同学；江亦辰则在打磨一块新的胡杨木牌，上面要刻“家风如胡杨，长青永流传”，作为棠棠的决赛“礼物”；恋棠和陈阳则帮棠棠排练讲述，纠正她的语气和动作，还把爷爷的支教日记里的故事，编成了几句简单的童谣，让棠棠在结尾时唱出来，更能打动人心。
“棠棠，这里要慢一点说，”恋棠指着故事里爷爷修织布机的片段，“太爷爷用工具琢磨了一晚上，把断了的齿轮接好，这个细节要讲得认真，让大家知道太爷爷不仅有耐心，还很聪明，愿意帮助别人。”
陈阳则拿着相机，给棠棠拍了一段排练视频，回放时指着屏幕说：“你看，讲到胡杨王的时候，你的眼睛亮了，这样特别好，能让大家感受到你对胡杨的喜欢。下次可以再加上一个摸胡杨叶的动作，更自然。”
棠棠点点头，拿起那片发光胡杨叶，重新开始排练。阳台的胡杨幼苗在风里轻轻摇晃，叶片的影子落在展示板上，和上面的照片叠在一起，像把南京的春天和敦煌的秋天，都揉进了这个温暖的午后。
决赛当天，社区活动中心挤满了人。不仅有学校的老师和同学，还有社区的居民，甚至有几家媒体听说了棠棠的故事，特意赶来采访。活动中心的舞台被布置成了“胡杨小天地”——背景是那幅大的两地胡杨挂毯，舞台两侧摆着南京的胡杨幼苗和敦煌的胡杨盆栽，角落还放着爷爷的旧工具箱和教具箱，里面的刻刀、齿轮、棉布，都用透明盒子装着，旁边贴着小小的标签，写着它们的故事。
“现在，让我们欢迎三年级二班的江棠同学，为我们带来《一棵胡杨，两个家》！”主持人的声音落下，棠棠穿着苏晓棠新做的浅绿连衣裙，裙摆上绣着两片交叠的胡杨叶，手里抱着那个刻好的新木牌，自信地走上舞台。
这一次，她没有紧张。看到台下苏晓棠和江亦辰鼓励的目光，看到老奶奶手里举着的“棠棠加油”的胡杨木牌，看到小宇和同学们挥舞的胡杨叶剪纸，她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讲故事，是太爷爷、是胡杨、是所有爱她的人，都在和她一起讲。
她先把新木牌放在舞台中央的小桌上，然后指着背景挂毯，开始讲述：“大家看，这上面有两棵胡杨，左边是我家阳台的胡杨，右边是敦煌的胡杨王。它们虽然隔着两千多公里，却因为我太爷爷的故事，连在了一起……”
她讲爷爷在敦煌支教时，如何用一把刻刀教孩子写字，如何用一块棉布给孩子缝补衣裳；讲去年夏天，她在敦煌的胡杨王下，如何和阿敦约定要做“胡杨小传人”；讲南京的胡杨幼苗，如何在她的日记里长大，如何在每个周末，迎来社区的小朋友一起浇水、刻木坯。
讲到动情处，她从口袋里掏出发光胡杨叶，举到挂毯前。叶片的金光与挂毯的金线交织，映出了更清晰的影像——有爷爷和敦煌学生的合影，有苏晓棠和小马掌柜在布店的合影，有江亦辰和石建国在胡杨王下的合影，还有她和阿敦交换木坯的合影。台下的人都看呆了，有的老人悄悄擦眼泪，有的孩子拉着家长的手，小声说：“我也要听胡杨的故事，我也要学刻胡杨叶。”
最后，棠棠唱起了恋棠编的童谣：“胡杨高，胡杨壮，太爷爷的故事记心上；南京绿，敦煌黄，家风就像胡杨旺……”她的声音清亮，台下的小宇和同学们也跟着一起唱，歌声混着胡杨叶片的轻响，在活动中心里久久回荡。
比赛结束后，棠棠毫无疑问地获得了一等奖。颁奖时，校长亲自给她颁发了奖杯——奖杯是用胡杨木做的，上面刻着“胡杨家风小传人”，和社区之前给她的奖牌样式一模一样。校长握着她的手，笑着说：“江棠同学，你的故事让我们知道，好的家风，就像胡杨一样，能扎根在心里，能传递给更多人。学校决定，成立一个‘胡杨传承小组’，由你来当组长，带领同学们一起收集家风故事，一起刻胡杨叶，好不好？”
棠棠高兴得跳起来，用力点头：“好！我还要给敦煌的阿敦打电话，让他在敦煌也成立一个小组，我们一起传故事！”
活动结束后，媒体记者围着棠棠和她的家人采访。苏晓棠抱着那幅新绣的小挂毯，笑着对记者说：“其实我们家的故事，很普通，就是一代又一代人，把心里的牵挂，藏在胡杨的叶片里，藏在手工的针脚里，藏在故事的字句里。我们没想到，这样普通的故事，能打动这么多人。”
江亦辰则打开爷爷的旧工具箱，指着里面的刻刀和齿轮：“这是我父亲当年用过的工具，现在棠棠用它们教小朋友刻胡杨。我想，这就是传承吧——不是把老物件锁在盒子里，是让它们活在当下，活在孩子们的手里，活在更多人的心里。”
当天晚上，棠棠给敦煌的阿敦打了视频电话。阿敦拿着手机，站在胡杨王下，身后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黄：“棠棠姐姐，你真棒！我今天也给我们班的同学讲了胡杨的故事，老师说，也要在我们学校成立‘胡杨小组’，以后我们可以视频连线，一起刻胡杨，一起讲太爷爷的故事！”
棠棠把奖杯放在手机前，又拿起那片发光胡杨叶：“你看，这是我的奖杯，这是会发光的叶子，等明年夏天，我带着它们去敦煌，我们一起把奖杯放在胡杨王下，好不好？”
阿敦用力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胡杨籽：“我已经把胡杨王的籽种在花盆里了，等它发芽，我就给它取名叫‘棠棠’，你也给南京的小胡杨取名叫‘阿敦’，这样我们的胡杨就像好朋友一样，每天都能见面！”
挂了电话，棠棠把奖杯放在客厅的“家风墙”上，旁边贴着决赛的照片和阿敦寄来的胡杨籽照片。江亦辰和苏晓棠坐在阳台的胡杨旁，看着棠棠在日记本上写下：“今天我得了一等奖，还当了‘胡杨小组’的组长。我要像太爷爷一样，把胡杨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让南京和敦煌的胡杨，永远是好朋友。”
月光落在胡杨的叶片上，泛着淡淡的光。苏晓棠靠在江亦辰肩上，轻声说：“你看，爸当年在敦煌种下的种子，现在真的长成了一片林。不仅是棠棠，还有小宇，还有敦煌的阿敦，还有更多的孩子，都成了这片林里的小叶子。”
江亦辰点头，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胡杨幼苗的新枝上。新枝上的叶片，在月光下像无数双眼睛，看着这个满是故事的家，看着这个把胡杨家风传向更远地方的孩子。他忽然想起爷爷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教育的本质，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而他们家的“树”，就是那棵跨越时空、连接两地的胡杨，它摇动的，是一代又一代人的心，唤醒的，是藏在每个人心里的“爱与本心”。
接下来的日子，“胡杨传承小组”成了棠棠生活里最重要的事。每周六下午，她都会带着小组的同学，在社区活动中心开展活动——有时教大家刻胡杨叶，用的是江亦辰打磨好的小木坯；有时一起读爷爷的支教日记，用的是苏晓棠复印的小册子；有时还会给敦煌的“胡杨小组”打视频电话，一起分享胡杨的生长情况，一起交换家风故事。
有一次，小组的同学小诺说，她的奶奶是做苏绣的，家里有很多老绣线，想和大家一起绣一幅“胡杨全家福”。棠棠高兴地答应了，苏晓棠还特意从家里拿来那匹敦煌的浅绿棉布，作为绣布的底色。孩子们围坐在活动中心的长桌旁，小诺的奶奶教大家穿针引线，棠棠教大家画胡杨叶的轮廓，江亦辰则在旁边帮忙打磨绣绷，整个活动中心都充满了棉线的清香和孩子们的笑声。
期末考试后，“胡杨小组”还在学校办了一场“胡杨作品展”，展出的有孩子们刻的胡杨木坯、绣的胡杨棉布、画的胡杨画，还有收集到的家风故事手册。很多家长和老师都来参观，有的家长还主动给孩子们讲自己家的家风故事，有的老师则表示，要把“胡杨传承”融入到日常教学中，让更多孩子了解胡杨精神，了解家风的意义。
暑假快到的时候，石建国给江亦辰打来电话，说敦煌的“胡杨小组”准备在七月举办一场“胡杨文化日”，邀请南京的小组去敦煌参加，和当地的孩子一起在胡杨王下刻木坯、讲故事，还能一起见证胡杨王的“黄金季”。
棠棠听到消息，立刻抱着胡杨日记跑到阳台，给小胡杨浇水：“小胡杨，你快点长大，暑假我们要去敦煌看胡杨王啦！到时候，我要把你的照片给胡杨王看，告诉它，你在南京长得很好，很想它。”
苏晓棠和江亦辰看着棠棠兴奋的模样，相视一笑。江亦辰从书架上取下爷爷的支教日记，翻开第一页，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迹：“爸，您看，棠棠要带着您的故事，带着南京的胡杨，去敦煌看您当年种的胡杨了。您当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胡杨的故事，不仅传了下来，还传向了更远的地方。”
月光再次落在日记上，落在阳台的胡杨上，落在棠棠的笑脸上。这个满是胡杨故事的家，这个满是传承心意的家，正像那棵茁壮成长的胡杨，把根深深扎在土里，把枝桠高高伸向天空，把温暖和希望，传递给每一个路过的人，传递给每一个期待故事的灵魂。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属于胡杨的故事，属于这个家的故事，属于更多人的故事，还在时光里慢慢生长，像胡杨的年轮，一圈圈，满是温暖，满是希望，满是永不褪色的家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