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莹紧握着火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黄金与铂金手持长枪，目光空洞，步伐僵硬地向她逼近。
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熟悉的情感，只有冰冷的杀意。
唐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艰难。
“黄金，铂金，你们醒醒！”
她高声呼唤，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然而，两人毫无反应，长枪的寒光在夕阳下闪烁，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咬了咬牙，调转马头，马蹄声在混乱的城中回荡。
她无法对黄金、铂金开枪。
他们是她最忠心的下属，为他们一家人出生入死，如今这般模样，定然是被人控制了心神！
唐莹一边策马疾驰，一边摸向腰间的对讲机，
她按下通话键，声音急促而低沉：“相公，相公！黄金和铂金被人控制了，正在追杀我！你快带明月、逍遥他们来救我！”
对讲机那头很快传来唐泊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紧张。
“娘子你快逃！我们这边也遭遇了袭击，他是个很强大的异人，他……”
话音未落，信号突然中断，只剩下刺耳的杂音。
唐莹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她紧紧攥住对讲机，指节发白，心中不安如潮水般涌来。
她必须尽快和唐泊他们汇合！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唐莹手忙脚乱的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傀儡木，按照说明书念出咒语。
“天地无极，万象随心；阴阳流转，形随意动。吾心通玄，万化归一；随念而变，随道而行！”
接着，手指轻轻一弹，傀儡木瞬间化作她的模样，栩栩如生。
唐莹深吸一口气，低声朝这个假唐莹命令道：“你引开他们，越远越好！”
傀儡木点了点头，在与唐莹并肩骑了一段路程后，两人拐进一个小巷，然后分道扬镳。
黄金与铂金果然被吸引，朝傀儡木紧追不舍。
唐莹趁机离开，调转方向，朝着城墙疾驰而去。
城墙之上，风卷残云，火光洒在斑驳的石砖上，映出一片血色。
唐莹跃下马背，脚步沉重又急促。
入目遍地都是尸骸，每一具尸体都死不瞑目，好像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人割喉索命。
尽管这几日见惯了血腥，此时此刻，唐莹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峰。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不停在发问。
哪来的异人？为何要屠杀江陵府百姓？为何要袭击她们？是为了自己吗？
带着种种疑问，唐莹的目光在城墙上扫过，没有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
她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立即去城墙上的房间，一间间搜过去。
什么也没有！
唐莹此刻的心又慌又乱。
她不敢想唐泊他们遭遇了什么。
突然，一道道人影出现在她身后。
唐莹警觉得猛转头，发现是明月、逍遥、流星、白银、云时放几人。
她正要走过去，却惊愕的捕捉到他们神情不对。
几人的眼神如黄金、铂金一样空洞，手中握着兵器，正冷冷地注视着她。
“夫人，可是在找少爷和小姐？”
明明还是那句称呼，明月却声音冰冷，甚至能听出其中含有杀意。
唐莹握紧了火铳，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
明月淡淡一笑，抬手示意后，逍遥与流星就各自从身后拖出一个孩子，不是唐傥兄妹俩还能是谁！
两个孩子已经晕了过去，衣服上还有血迹。
唐莹顿时呼吸一滞，脸色发白。
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与悲痛，声音冷冽如冰：“我知道是你控制了他们，说吧，你想要什么？”
她这话，是透过明月的眼睛，说给控制他们的人听的。
明月面无表情，声音机械而冰冷：“自裁，交出所有宝物，否则，他们死。”
逍遥和流星配合的举起两个孩子，曾经他们把小少爷、小姐精心保护着，此刻却像拖布一样对待他们。
唐莹深吸一口气，颤声问：“是你吗，秀英？”
她思来想去，能一次性控制明月、逍遥、流星、白银、黄金、铂金、云时放，定然是早已有所准备。
毕竟明月等人曾是东厂出来的，对异人有警觉性，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身边人下手。
那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莫名消失的秀英了。
明月忽然低低笑出了声，“你真是又笨又聪明，不过你能参透番外的秘密，我很欣赏你。”
顿了一下，声音忽然变得怪异起来，仿佛有些疯魔。
“只是可惜你不属于我，你们一家人能活到现在，已经够了，不用再往前走了。”
唐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我丈夫呢？”
对方没拿唐泊来要挟自己，要么已经遇害，要么没抓到人，唐莹希望是后者。
然而明月却打破了她的幻想，“他如果落在我手里，能留个全尸，可惜，他被那伙人抓走了。”
“那伙人？谁！”
唐莹迫不及待的追问。
明月歪着头，表情有些不满，“我已经回答你太多问题了，该你回馈我了。”
“你的宝贝儿子、心肝女儿，你要还是不要？”
明月说完，流星、逍遥就同时将两个孩子提到城墙边。
唐莹急的上前一步，目眦欲裂。
“我都死了，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会放过他们！”
明月抿嘴，眼中露出狡黠的光。
“但你可以选择，是亲眼看着孩子死，还是死在他们前面。”
唐莹愤然，嘴唇都被她咬出了血印。
“既然这样，那我就选择和你们同归于尽！”
唐莹刚举枪对准，正要扣动扳机。
忽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身形。
“谁！”明月低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黑影稳稳落地，双手一揽，已将两个孩子护在怀中。
唐莹定睛一看，心中猛然一震，竟是秀英！
“秀英？”
唐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她一直以为秀英是幕后黑手，才是那被操控之人，可眼前这一幕却让她彻底迷茫了。
难道之前的猜想都是错的？
秀英没有多言，身影快速飞掠出去，焦急的声音远远传来。
“还不快逃！”
唐莹还未反应过来，四周的空气骤然一紧，几道身影如疾风般袭来。
唐莹知道自己逃不掉，迅速拿出刚才早就从储物袋中掏出的一件银光闪闪的盔甲，手忙脚乱地套在身上。
盔甲刚穿上，明月、流星、逍遥、白银、云时放等人齐齐闪现到眼前。
他们眼中毫无情感，仿佛被某种力量操控，动作整齐划一，杀气凛然。
云时放的剑锋带着凌厉的寒光，直逼她的咽喉。
唐莹不会武功，只能凭借盔甲的坚硬硬扛。
剑锋撞击在盔甲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震得她手臂发麻。
紧接着，逍遥的暗器如雨点般袭来。
白银的长鞭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明月的拳风呼啸而至，流星则是用带血的长枪横扫。
唐莹被逼得连连后退，连枪都被打落在了地上。
盔甲虽挡住了大部分攻击，但她的身体依旧被震得疼痛难忍，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她的发髻早已散乱，衣衫也被划破了几处，显得狼狈不堪。
明月等人面无表情，攻势凌厉但却带着一丝心软，每次都会给唐莹躲过致命一击的机会。
几次下来，唐莹心中有了疑惑。
他们明明有机会下死手，却始终没有对自己下杀手。
难道……他们并非完全被控制？还尚有一丝理智？
就在这时，秀英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低沉而急促。
“他们被蛊惑了心智，背后之人能强行控制他们做违背意愿之事。
但如果他们杀了你，魔障就会被破除。
因为你是他们的主人，他们潜意识里永远不会伤害你。
若亲手杀了你，幕后之人再不能控制他们！”
唐莹闻言，心中如遭雷击。
怪不得刚才要她自裁！原来是有这个原因在。
她回头想问秀英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只是耳边温热的气息仍在。
唐莹猜想，秀英应该是使用了什么隐身的宝物，所以才看不见人！
但听了对方的话，唐莹表情复杂。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总不能我去送死吧？”
耳边再没有声音响起，这就是秀英的回答。
唐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看着明月几人那双空洞的眼睛，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这些人曾经是她最信任的伙伴，如今却成了要取她性命的敌人。
她咬了咬牙，心中挣扎不已。
“我不能死……”唐莹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既然他们不敢杀她，她又杀不了他们，那就只有逃了！
愣神的功夫，唐莹再次被几人打倒在地。
她捂着胀痛的胸口，靠着墙，不躲也不避了。
她不信，秀英会眼睁睁看她死，要不然为何会折返回来告诉她这些。
果然下一刻，一双手突然从地面伸出来，将唐莹猛的向下一拽。
唐莹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被拉入地底。
坚硬的地面如海浪般翻滚着，迅速朝着城内而去。
“追！”
明月的声音冰冷无情，几人朝着唐莹消失的方向追去。
黑暗中，唐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飞速向前。
四周的泥土和岩石在她身边飞速掠过，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心跳声。
————
唐莹以为秀英会带自己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和两个孩子汇合。
结果却是回到了曾经的唐家。
唐莹站在唐家废墟前，目光死死盯着那被烧得焦黑的房梁。
两个孩子被粗麻绳紧紧捆住，悬在半空中，小小的身子随着绳索的晃动微微摇晃。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变得艰难。
“秀英！”
唐莹猛地转身，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你到底想干什么！”
秀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神色平静得近乎冷漠。
她穿着一身灰色长裙，裙摆随风轻轻摆动，仿佛与这满目疮痍的废墟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淡淡扫过唐莹，声音低沉而缓慢。
“唐莹，你以为我想害你？若不是为了东海的大业，我何必费这番心思。”
“大业？”
唐莹冷笑一声，嘴唇因愤怒而颤抖着。
“你口中的大业，就是用我孩子的命来威胁我？”
秀英的目光微微一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也不想的，不过你也可以进去。”
随即她缓缓抬起手，指向那被烧得残破不堪的屋子。
“但是你要看清楚，那屋子里布满了机关。只要你踏进去，不仅你会死，那两个孩子也会跟着你一起，这样也好，你们一家人在黄泉路上不会孤单。”
“你到底想要什么？”
唐莹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愤怒。
秀英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直直刺向唐莹。
“我要你杀了明月他们！”
唐莹的瞳孔猛地收缩，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话。
“他们可是你的同伴！明月、流星可是喊你一声姑姑！你……你竟狠得下心杀他们？！”
顿了一下，唐莹脑子里精光闪过。
“不对，你为何要让我去杀了明月他们，你为何不自己动手？”
秀英见她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压抑的愤怒和无奈。
“这十年来，东海的大业屡次失败，你以为是因为什么？明月他们早就中了傀儡咒，每到关键时刻，他们就会从中作梗，让所有心血功亏一篑！东海明明知道，却始终不忍心对他们下手，宁愿一次次重头来过！”
唐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嗡嗡作响。
“为什么……”
秀英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明月、流星、逍遥、乐天，这四个孩子都是曾经东厂的同僚托孤，青铜、白银、黄金、铂金，他们是曾和东海一起打天下、出生入死的兄弟！至于云时放，是我们剩下的、唯一的孩子，你说，他能舍弃掉吗？”
唐莹顿时瞳孔地震，死死盯着秀英，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谎言的痕迹，可秀英的眼神坚定而冰冷。
“番外里曾有一个预言，会有一个异人出现，不仅能帮他完成大业，还能挽救所有人的命，所以这个傻老头子就信了，等了一年又一年……”
秀英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带着几分疲惫。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我们到底活在历史中，还是书里，如果是活在书里，那预言不过就是作者笔下的灵光一闪，谁知道是真是假，我与他，只是因为作者的悲悯心而被复活的角色罢了，命运是一直被摆弄的，不属于自己。
所以，我不想被既定的命运牵着鼻子走，我想试试为自己活一次。唐莹，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那个人，但我下不去手，他也是，所以，我求你，帮我杀了我的孩子，杀了他们，好不好？”
唐莹的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她的目光投向自己一双儿女，她无法理解，一个做母亲的，怎会叫别人去杀自己的孩子。
难道，这世间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你，真的想好了？”
唐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
秀英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一切后果，我自行承担。”
唐莹低下头，眼眶早已泛红。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心中却已经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