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前哨的晨曦,带着雨林特有的湿润和草木清气,透过简易板房的窗户,驱散了一夜的血腥与硝烟味。陈默站在窗边,看着远处国境线上逐渐清晰的山峦轮廓,身体疲惫,精神却如同被淬炼过的钢铁。
虞倩胳膊上缠着绷带,靠在旁边的行军床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亮。她看着陈默挺拔却难掩疲惫的背影,轻声道:“陈队,你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看着。”
陈默转过身,摇了摇头:“我没事。”他的目光落在虞倩手臂的绷带上,“你的伤……”
“皮外伤,医生说了,静养几天就好。”虞倩笑了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些,“比预想的最坏情况好多了。”
陈默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有些东西,无需多言。他走到通讯台前,接通了与联合指挥部的加密线路。
老李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熟悉的指挥中心,他看上去也是一夜未眠,眼袋深重,但精神亢奋。
“陈默!虞倩情况怎么样?”老李的声音带着急切。
“没有大碍,需要休养。”陈默回答,随即切入正题,“‘韩’呢?”
“已经由边防和国安接手,正在秘密医疗点进行紧急救治和初步审讯。那家伙摔得不轻,多处骨折,内脏也有损伤,但意识清醒,死不了。”老李的语气带着一丝冷意,“从他身上搜出的东西,加上虞倩拼死带回来的交易记录,够他喝一壶的了!”
“交易记录内容确认了吗?”陈默追问。
“技术部门正在全力恢复和解析,目前已经确认了几个关键点。”老李的神色凝重起来,“‘韩’和那个梭温谈的‘货’,确实不是军火毒品,而是‘人’!是他们通过‘前沿研究所’筛选出的、经过初步思想控制的五名‘高价值样本’!计划通过梭温控制的秘密通道,在所谓的‘丰收节’——也就是下周举行的‘亚洲金融论坛峰会’期间,分批潜入境内,目标是混入峰会现场或周边,制造极端事件,绑架或袭击与会代表,以此要挟政府,并造成国际影响!”
亚洲金融论坛峰会!陈默瞳孔一缩。那是级别极高的国际会议,安保措施原本就已是最高等级。“烛龙”的疯狂计划,竟然瞄准了这里!如果他们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五名‘样本’的身份确认了吗?”陈默的声音低沉下去。
“正在核对虞倩传回的加密数据和‘韩’的初步口供。名单一旦确认,立刻全国布控,在他们接到指令行动前,全部控制!”老李斩钉截铁地说,“这次,我们要把他们连根拔起!”
结束了与老李的通话,陈默缓缓坐回椅子,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虽然成功阻止了“韩博士”和其输送“样本”的计划,但一想到那个险些成功的、针对国际峰会的恐怖图谋,他依然感到一阵后怕。
“我们……又阻止了一次。”虞倩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庆幸。
陈默看向她,点了点头,但眼神中并无太多轻松:“‘韩’落网,这条线算是断了。但‘烛龙’的思想残余,那些已经被渗透、可能还在潜伏的‘脆弱灵魂’,依然存在。周炳文说过,‘烛龙’是一种病毒。”
虞倩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知道。这是一场长期的斗争。但至少,我们砍掉了它最活跃、最危险的触手。剩下的,需要时间,需要教育,需要整个社会共同努力去净化。”
陈默认同她的看法。打击恐怖主义,不仅仅是刑侦和武力的较量,更是一场关乎人心、关乎意识形态的持久战。
几天后,虞倩的伤势稳定,和陈默一同乘坐军机返回本部。那五名被“韩博士”标记的“高价值样本”,在名单确认后的二十四小时内,被各地警方悄无声息地全部控制。他们大多是与吴浩类似的年轻人,在迷茫和挫败中被“烛龙”的极端思想俘获,险些成为牺牲品。
对“韩博士”的审讯在严密监护下进行。面对铁证和身体的剧痛,他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开始断断续续地交代更多关于“烛龙”网络境外指挥结构、资金渠道以及过去一些未被察觉的渗透活动。这些口供,为后续的国际合作与清算提供了宝贵的方向。
周炳文在得知“韩博士”落网、计划彻底失败的消息后,在看守所里变得更加沉默。他不再谈论任何关于“烛龙”或“思想”的话题,仿佛对外界彻底失去了兴趣。医生诊断他可能出现了严重的抑郁症状。他的审判日期被确定,等待他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
一个月后,“亚洲金融论坛峰会”在高度安保下顺利闭幕,未发生任何意外。
联合指挥部正式解散,相关人员回归各自岗位,但一个更高级别、更侧重于意识形态安全和社会综合治理的长期工作机制被建立起来,负责协调处理“烛龙”案后续可能产生的深远影响。
结案报告堆积在陈默的办公桌上,厚重得像一块砖头。他仔细地翻阅着,从“情感剥离”案开始,到周炳文这个“合法凶手”,再到深挖出的“烛龙”网络,最后到边境雨林中的生死营救……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惊心动魄,恍如昨日。
他合上报告,将其放入标有“绝密”的档案袋,封存。这个案子,耗费了他和整个团队太多的心血,也留下了许多需要长期面对的问题。
下班时间已过,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城市的晚高峰即将开始,车流如织,霓虹初上。平凡而忙碌的景象,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充实。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虞倩推门走了进来,她已经拆掉了绷带,气色好了很多。
“陈队,还不下班?”
“这就走。”陈默转过身,“你呢?伤彻底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