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轻微响动如同心跳。
当最后一个齿牙被按下时，中心齿轮发出“嗒”的一声轻响，然后……它自动逆时针旋转了九十度。
盒盖，弹开了一条细缝。
盒子里没有机关，没有危险品。只有两样东西。
一张折叠得很小的、泛黄的旧图纸。
以及，一把造型古朴的黄铜钥匙。
图纸被小心地展开。上面是用精细的墨线绘制的结构图，看起来像某种大型机械的传动部分，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齿轮和连杆。图纸的一角，用娟秀而略显陈旧的字体标注着——“‘星轨’驱动核心，第七区”。
“星轨”？第七区？
这陌生的名词让众人面面相觑。
“查！立刻查这个‘星轨’和‘第七区’是什么！”队长下令。
信息库的检索迅速展开。然而，无论是公开资料还是内部档案，都没有“星轨”相关项目的直接记录。
“像是个代号，或者……一个被废弃的项目名称。”方雪推测。
那把黄铜钥匙也被仔细检查。钥匙柄部雕刻着与盒子表面类似的、但更简化的齿轮花纹，钥匙齿的形状非常奇特，不像是常见的门锁或柜锁。
“这钥匙是开什么的？”张辰拿起钥匙，对着光看。
陈默的注意力则完全被那张图纸吸引。那些齿轮的咬合方式，传动路径……给他一种隐约的熟悉感。他快速走到白板前，将之前案件现场发现的齿轮照片、水渍标记的位置、甚至监控中连帽衫男子的行动轨迹，与图纸上的结构进行粗略的比对。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对应关系，隐隐浮现。
“这不是普通的图纸。”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这是他所有犯罪的……‘设计蓝图’。”
就在众人试图从图纸和钥匙中寻找突破口时，技侦部门传来了关于那个冒名“刘明”的突破性进展。
通过对其遗留的生物痕迹进行深度dNA比对，结果让人震惊——与系统中一名被列为“失踪人口”的男性，高度吻合。
这名失踪者叫周启明，曾是一名才华横溢的机械工程师，专精于精密传动和自动化控制。八年前，他参与了一个代号为“星轨”的高度保密市政工程项目，负责核心驱动部分的设计。然而，项目因未知原因中途夭折，团队解散后不久，周启明便离奇失踪，家人报案后一直杳无音信。
“星轨”！图纸上的代号对上了！
“立刻调取所有关于‘星轨’项目和周启明的封存档案！”队长意识到他们可能触及了核心。
档案被从尘封的库房中调出。由于是未完成且保密级别较高的项目，记录并不完整。但从零碎的资料中，可以拼凑出大致轮廓：“星轨”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城市地下物流传输系统计划，旨在通过地下管道网络和自动化载具，高效运输货物。周启明设计的“驱动核心”，是整个系统的心脏。
然而，项目因技术瓶颈、巨额超支和可能存在的内部腐败问题，在启动两年后被迫中止。项目负责人受到处分，团队解散，所有资料封存。
“周启明……他是因为项目失败受了刺激，才……”虞倩看着周启明失踪前的照片，那是一个眼神清澈、带着书卷气的年轻人，与冷酷的“齿轮匠人”形象难以重叠。
“恐怕没那么简单。”林薇看着周启明的履历和项目记录，“一个倾注了心血和才华的项目突然被否定，他本人可能还承受了不公……这种巨大的挫折感和愤怒，经过八年的发酵，足以扭曲一个人的心灵。他将自己视为被埋没的天才，将社会视为一台充满缺陷、需要被他‘修正’的机器。”
“所以他用齿轮作为签名，他的犯罪是他扭曲的‘艺术作品’，是在实践他未能实现的‘星轨’蓝图？”张辰感到一阵恶寒。
“那‘第七区’呢？”陈默追问，“图纸上标注的‘第七区’是什么？”
负责查阅城市老旧地图的警员突然抬起头，脸色发白：“头儿……查到了。当年的‘星轨’项目，规划了七个地下核心试验区。‘第七区’……就在我们现在所在的市局大楼，以及旁边已经废弃的老市政厅图书馆的正下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脚下。
市局大楼地下？废弃图书馆？
一股寒意顺着每个人的脊椎爬升。
“他要把‘最终谢幕’的舞台，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队长又惊又怒。
“钥匙！”陈默猛地看向那把黄铜钥匙，“那是进入‘第七区’的钥匙！”
但入口在哪里？市局大楼和废弃图书馆的地下结构复杂，很多区域早已封闭多年，图纸都可能遗失。
“找！动员所有力量，立刻排查两栋建筑的所有地下空间，寻找可能的隐蔽入口！”队长几乎是吼着下达命令。
整个市局仿佛一台骤然加速的机器，高效运转起来。后勤、基建档案、当年的施工人员……所有资源被调动起来。
陈默却站在原地，再次拿起那张“星轨”驱动核心的图纸。他的目光死死盯住图纸中心那几个最大的齿轮，以及它们之间由虚线标注的、非传统的传动连接。
那不是物理上的传动。
那是……时间与行动的调度。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李志国……王福贵……赵伟……还有那些受害者……”他喃喃自语，“他们不是随机选择的。他们是这台‘机器’上的……‘齿轮’。”
他猛地抬头：“不对！他的‘最终谢幕’不是要炸毁哪里，或者杀某个人！他是要……启动某种东西！用他这一系列精心策划的犯罪作为‘动力’！”
“启动什么？”虞倩不解。
“启动一个‘证明’。”陈默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层层水泥，看到地下的景象，“证明他的‘星轨’是可行的，证明他才是正确的，证明我们……乃至整个社会，都在他设计的轨道上运行！”
他拿起内部电话，打给看守所：“立刻加强李志国的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包括……我们内部的人！”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李志国，这个被精心打磨的“替身齿轮”，在“最终谢幕”中，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让陈默的心沉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