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柳玉芳远比吴建军和李桂芳狡猾和顽固。面对审讯,她要么闭口不言,要么就胡搅蛮缠,对自己拐卖林晓霜并施虐致死的罪行矢口否认,将所有事情都推给已经死无对证的“意外”和吴建军夫妇。
她很清楚,自己手上沾着人命,一旦认罪,就是死路一条。
审讯陷入了僵局。
但陈默并不气馁。柳玉芳的落网,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胜利。她手机里恢复的数据、她银行的流水、她的社会关系网……每一条都可能成为撕开那个庞大黑暗网络的突破口。
他相信,只要顺着柳玉芳这根藤摸下去,一定能揪出更多的“瓜”,解救出更多可能正在遭受苦难的孩子。
将柳玉芳押解回滨河市的路上,陈默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逐渐变得熟悉的北方景色。
林晓霜的骸骨,终于可以真正安息了。她的冤屈,得以昭雪。
但陈默知道,对于奋战在打击犯罪第一线的他们而言,一个案件的结束,往往意味着另一个更艰巨任务的开始。
柳玉芳那句“还有更多的货”,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那个隐藏在水面之下的、专门针对儿童的罪恶网络,究竟有多大?还有多少孩子,像曾经的林晓霜一样,在黑暗中哭泣?
他闭上眼,靠在座椅上。
下一个方向,已经明确。
无论那网络多么庞大,多么隐蔽,他都要将其连根拔起,让阳光照进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为了警察的誓言,也为了,天下无拐的愿景。
押解柳玉芳的车辆驶入滨河市局大院时,已是华灯初上。闪烁的警灯将陈默脸上疲惫与坚毅交织的轮廓映照得格外清晰。柳玉芳被直接送入看守所,单独关押,审讯将在稍后进行。
陈默没有休息,直接走进了技术队的办公室。张辰正带着人连夜奋战,试图从柳玉芳被扣押的手机、笔记本电脑以及其他电子设备中挖掘出更多线索。
“头儿,这女人比我们想的还狡猾。”张辰顶着两个黑眼圈,指着屏幕上一堆乱码和加密文件,“她的设备里清理得很干净,常规通讯记录几乎为零。用的都是加密通讯软件,而且似乎有定期销毁记录的习惯。”
“能恢复吗?”
“正在尝试深度恢复和破解,但需要时间,而且不一定能完全成功。”张辰敲击着键盘,调出另一个界面,“不过,我们从她的一个隐藏加密钱包里,发现了一些异常的资金流水。近三年来,有多笔来自不同匿名账户的、数额不小的比特币汇款,收款后很快又被分散转移到数十个不同的海外钱包地址。手法专业,像是在洗钱。”
比特币?匿名汇款?洗钱?这显然不是一个单独作案的人贩子能具备的金融操作能力。柳玉芳背后,确实有一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犯罪网络在运作。
“追踪这些资金的最终去向!”陈默立刻道。
“很难。”张辰摇头,“比特币的匿名性很强,这些资金经过层层混币和转移,最终流向像是石沉大海。不过,我们正在尝试通过交易模式和时间节点,寻找与其他已知案件的关联。”
陈默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些加密文件上。“重点攻坚这些文件!里面可能藏着他们的联系人名单、交易记录,或者‘货源’信息!”
“明白!”
离开技术队,陈默又去了法医中心。虞倩还在对柳玉芳的随身物品进行更细致的检查。
“有什么发现?”陈默问。
虞倩拿起一个证物袋,里面是几根长短不一、颜色各异的头发。“从她行李箱的夹缝和梳子上提取的。除了她自己的,还有另外两种不同的dNA。已经送检比对。”
不同的dNA?可能是其他受害者的?还是同伙的?
“还有这个,”虞倩又拿起一个小巧的、造型精致的金属印章,只有指甲盖大小,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像是某种变体文字的图案,“在她化妆包的暗格里找到的。材质特殊,不像普通物品。”
陈默接过证物袋,仔细看着那枚印章。图案扭曲盘绕,带着一种隐秘和邪恶的气息。这会不会是那个犯罪网络内部的身份标识或者信物?
“拍下清晰照片,进行图像比对,看看有没有类似符号的案件记录。”
“已经在做了。”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更深、更黑暗的层面。柳玉芳只是一枚棋子,一个执行者。真正的幕后黑手和庞大的网络,还隐藏在迷雾之后。
第二天上午,对柳玉芳的审讯正式开始。陈默亲自坐镇。
审讯室里,柳玉芳换上了囚服,但依旧试图维持着一种虚张声势的镇定。她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对陈默的所有问题,要么以“不知道”、“记不清”搪塞,要么就沉默以对。
“柳玉芳,你以为不说话,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吗?”陈默将技术队恢复的部分资金流水打印件推到她面前,“这些比特币交易,你怎么解释?一个开美容院的,需要如此大额、如此隐蔽的国际资金往来?”
柳玉芳瞥了一眼流水单,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但依旧嘴硬:“我……我炒币不行吗?现在很多人都炒。”
“炒币?”陈默冷笑,“那林晓霜手腕上那个价值不菲的月牙钻石饰品,也是你炒币赚来的?你送给一个三岁孩子那么贵重的礼物,目的是什么?为了取得她母亲的信任,好方便你下手拐走她吗?”
柳玉芳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下,嘴唇抿紧。
“我们在你物品里找到的印章,是什么?你的同伙还有谁?你们的‘货源’从哪里来?卖到哪里去?!”陈默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如同重锤,敲打着柳玉芳的心理防线。
柳玉芳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但依旧紧咬牙关,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陈默知道,她还在幻想,还在指望那个背后的网络能救她,或者至少能保全她的某些利益。
“柳玉芳,你犯的是死罪!谁也保不了你!”陈默加重了语气,“现在坦白,交代出你的上下线,协助我们破获这个网络,是你唯一的、可能争取一线生机的机会!否则,等待你的只有法律的严惩!”
“死罪”两个字,像两根冰锥,狠狠刺入柳玉芳的心脏。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挣扎,汗水从额角渗出。
长时间的沉默。审讯室里只剩下柳玉án粗重而不规律的呼吸声。
就在陈默以为她还要继续顽抗到底时,柳玉芳突然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声音沙哑地开口:
“……我……我说……但你们……必须保证我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