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们言归正传。”
王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依旧平和，但节奏悄然加快。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陈先生你出发前往洛杉矶之前，个人银行账户余额以及申报携带的现金额，都并不充裕。
理论上，难以支撑你其后在洛杉矶长达数周的停留，更不用说支付那笔数额不小的保释金——替你办理保释的，是当地一位以收费高昂着称的刑事律师。
此外，在那段时期，你与一位名为海莉·马克斯菲尔德的年轻女士交往，期间的消费，包括餐厅、车辆租赁、娱乐等，也并非小数目。”
王凯稍作停顿，观察着陈默的反应，然后继续，声音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
“而恰恰就在那段时期，洛杉矶发生了震惊世界的骚乱事件，其开端是极端恶性的大规模街头暴力与帮派火并。陈先生，关于你的资金……来源，以及你在那段时间的具体活动，能否为我们解释一下？”
杨阳放下笔，双手抱胸，眼神里的憎恶毫不掩饰——他去年刚处理过一起军火走私案，受害者是一个普通家庭，父母被流弹击中，孩子成了孤儿，所以他对“军火贩子”这类人天生带着敌意。
乌燕也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神很亮，紧紧盯着陈默的表情，手里的笔悬在笔记本上方，随时准备记录。
陈默脸上看不到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一丝像是回忆起什么有趣事情的笑容，他非常光棍地回答：
“很简单，我找到了一份工作。一份……嗯，相当不错的工作。雇主非常慷慨，付款及时，而且情绪极其稳定。”
他的思绪似乎飘回了洛杉矶那些混乱的夜晚，想起了那些为他“第一桶金”“做出贡献”躺板板的那些小黑们，语气甚至带上了点莫名的怀念。
躺板板的小的小黑们:死者的情绪当然很稳定啦……
“工作？”王凯右侧的年轻男子杨阳忍不住嗤笑出声，语气充满了讥讽和毫不掩饰的憎恶，“什么工作？替泽尼斯塔尔（Zenith Star）向黑帮和恐怖分子卖杀人的家伙吗？”
他年轻气盛，眼神锐利，对陈默这类游走于灰色地带的人物有着天然的敌意。
陈默并没有被激怒，反而饶有兴致地侧头看向杨阳，语气平和甚至带着点好奇：
“这位……同志？AtF和FbI联合调查了那么久，最终都因为证据不足而结案。你是掌握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确凿证据吗？无凭无据的情况下，这种指控可是很严重的。”
“你！”杨阳语塞，脸色涨红，“你去迪拜之后，泽尼斯塔尔公司就在中东迅速崛起！再加上之前洛杉矶的事情，时间线、关联性如此明显，你敢说跟你没关系？该死的军火贩子！”
杨阳猛地站起来，双手撑在茶几上，身体前倾，杯子里的茶水晃了出来，溅到了笔记本上。
他想去擦，却被乌燕悄悄肘了一下——乌燕递过来一个“别冲动”的眼神，然后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茶几上的水渍。
“杨阳！”王凯声音一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注意你的纪律和言辞！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不是来给人定性的！”
他必须先维持问话的程序正义。
杨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狠狠瞪了陈默一眼，不再说话。
王凯转向陈默，语气恢复平稳，但压力并未减少：
“抱歉，陈先生，杨阳年轻，性子急了点。不过他说的其实也是我们的疑惑——陈先生，你的资金流动、行程轨迹，与泽尼斯塔尔公司的崛起过程存在高度的时间和相关性的重合。这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够正面回答，你与泽尼斯塔尔公司，究竟是否存在关联？”
陈默看着王凯，忽然笑了起来，非常直接地说道：
“给我工作的就是泽尼斯塔尔公司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否和……嗯？”
王凯习惯性地顺着自己的问话节奏往下走，说到一半才猛地反应过来，陈默这次没有迂回，而是直接承认了！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追问：
“陈先生，你刚才说……？”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陈默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我说，泽尼斯塔尔公司给了我一份工作。我是他们的雇员。”
这时，负责记录的那位年轻女性乌燕突然抬起头，目光清冷，声音清晰地插入：
“那么，陈先生，这是否意味着，你承认你与洛杉矶大规模的街头暴力事件、以及后续波斯地区发生的政权更迭等一系列重大国际事件存在关联？”
她的问题极其尖锐，试图将陈默的个人行为与泽尼斯塔尔的全球性影响直接捆绑。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乌燕，仔细地、从上到下地打量了她一番，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穿透力，让乌燕感到些许不自在。
然后，他忽然轻笑一声，转向王凯：
“王处长，看来贵单位的招新和培训工作……还有提升空间啊。这两位年轻同事的业务水平，比起洛杉矶那些经验老到的AtF探员，似乎还欠些火候。他们更喜欢……直接下结论？”
“陈默！请你端正态度，配合我们的问询！”
乌燕被陈默这种审视和调侃的态度激怒了，柳眉倒竖，猛地一拍桌子喝道。
她直升机停机坪一样的胸口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我没有配合吗？我已经很配合了。”
陈默一脸无辜，甚至夸张地摊开双手。
“我问什么答什么，承认雇主是泽尼斯塔尔，这还不算配合？难道要我编一个你们更想听的故事？”
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带着几分戏谑。
乌燕还想反驳，被王凯抬手制止。
“乌燕！冷静！”王凯的声音不高，但极具分量，“注意你的身份和场合！”
他深知，面对陈默这种心思缜密、经历复杂的对手，情绪化是最无用的东西。
乌燕强压下火气，深吸一口气，重新坐直，但依旧冷着脸，双臂抱在胸前，怒视着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