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在热闹的街区穿行,借助小地图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没过多久,在国营饭店附近,他又发现了一个颜色略浅、但依旧危险的橙红色光点。
那是一个蹲在街边修理自行车的汉子,穿着工装,满手油污,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工人。
但是没有那么红,是因为对于国家的侵害性不如上一个重?还是这个人是叛变的?
温云清的心跳越来越快,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猎手发现猎物踪迹般的激动。
他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如同一个真正的过客,将这些人的外貌特征一一刻印在脑海里。
已经发现两个了,还有其他的吗?
温云清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继续在县城熙攘的街道上闲逛,心神却高度集中,意识深处的小地图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持续扫描着以他为中心扩散开去的区域。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穿过一条相对僻静、但连接着两个主要街区的短巷时,地图边缘再次跳出一个橙红色的光点,颜色比修车汉子那个还要深一些,几乎逼近红色。
温云清循着方向看去,那是一个坐在巷口槐树下,摆着个小摊,给人剃头修面的老师傅。
他动作慢悠悠的,带着老花镜,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正跟坐在椅子上的客人闲聊着天气。
这个看起来慈眉善目、手艺娴熟的老师傅,内里也是敌特?
温云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记下这第三个目标后,温云清在县城主要街道和他认为可能藏匿的复杂巷弄里转悠了许久。
但不知道是今天的好运用完了,还是这片区域潜伏的敌特确实被他揪得差不多了,小地图上再也没有出现新的红色或醒目的橙红色标记。
“只有三个吗?”
温云清在心里嘀咕,有些不信邪。
但他也明白,敌特不是地里的萝卜,不可能一挖一麻袋。
能一次性锁定三个目标,已经是天大的收获了。
眼看日头渐高,他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便带着满脑子的图像资料和一丝意犹未尽,快步返回了农技站。
回到宿舍,温云清立刻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和铅笔。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脑海中那三个目标的形象复现于纸上。
他想着,虽然自己没学过专业的速写,但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和观察力,画个八九不离十应该没问题吧?
房间里只剩下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温云清画得很认真,眉头紧锁,时不时停下来补充细节。
大约一刻钟后,他放下笔,拿起笔记本,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大作。
片刻的沉默。
温云清默默地、动作缓慢地将笔记本合上了。
嗯……怎么说呢。
他画的人,五官位置倒是没错,但组合起来...
怎么说呢,抽象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扭曲,写意中透着一股灵魂出窍的不羁。
总之,他的作品太优秀了,充满了后现代主义的解构风格,恐怕除了他自己,一般人……真的欣赏不来。
温云清面无表情地将笔记本塞进了枕头底下,仿佛这样就能把那几张惊世骇俗的画作封印起来。
他盯着自己的枕头看了好一会儿,最终长长地、饱含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可咋办啊……”
画不出来,难道直接去找秦岳,跟他说“岳哥,我脑子里记了三个坏蛋的样子,但我画不出来,你找个画师来我描述他画”?
这听起来也太奇怪了,而且怎么解释他如何偶遇并记住这三个分散在不同地方、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人?
正当他愁眉不展时,脑中灵光一闪!
对了!根本不需要他亲自上场画画啊!
他想起秦岳说过,这次是联合行动,公安系统的同志也参与其中。
几乎是在想到的瞬间,温云清脑海里就迅速勾勒出了完整的行动计划。
他不能直接去找秦岳,那样解释起来太麻烦,也容易让秦岳追问细节。
他需要一个更直接、更匿名,却又足够引起重视的方式。
夜色渐深,农技站宿舍里鼾声此起彼伏。
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洒下一片清辉。
确定同屋的周志、王铁牛以及下铺的秦岳都呼吸平稳,陷入沉睡后,上铺那个原本躺着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
温云清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片刻,确认万无一失后,身形轻盈地落下,脚尖点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宿舍,融入了沉沉的夜色。
县城的夜晚寂静无声,只有偶尔几声犬吠远远传来。
温云清凭借着白天的记忆和对风元素的操控,身形如鬼魅般在街道巷弄中穿行,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他的目标明确——县公安局。
避开正门,他绕到公安局后院一处相对僻静的围墙下。
观察四周,确认无人。
足尖在墙面上几点,借力翻身,动作流畅,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内。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没有惊动墙头休憩的夜鸟。
他如同暗夜中的精灵,精准地避开了所有可能有人的区域,来到了局长办公室所在的平房外。
窗户紧闭,大门紧锁,但门缝足以塞入一封信。
他再次确认四周,万籁俱寂。
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他用从不同报纸上剪下来的印刷字拼凑而成的匿名信。
内容极其简短,却足够震撼:“十字街供销社门口戴眼镜中山装男,剃头摊老师傅,修自行车黑壮汉,疑似敌特,速查。”
没有落款,没有多余信息。
这可是他看电视学会的,用什么左手写字、不同字体,都没有这种来得方便。而这个年代,勘验指纹还不那么容易,再说,上面也没有指纹。
他将信封迅速塞入门缝,确保它完全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毫不留恋,身形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几个起落便翻出了公安局的围墙,消失在来时的黑暗巷道之中。
整个过程,从出发到返回,不过半个多小时。
公安局内外,值班的人员,无人察觉曾有人如入无人之境般潜入又离开,只在局长办公室的门缝里,多了一封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