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狼谷东南侧的缓坡上,几株粗壮的古松遮天蔽日,树下立着一根丈高的青竹,竹梢系着面杏黄色旗帜,旗面上绣着的“巾帼”两字,在风里轻轻颤动。阿青正半蹲在竹下,指尖拂过旗帜边缘的流苏,检查着固定绳索是否牢固——作为曹子曦亲自特训的女卫,她对任务向来细致入微,哪怕只是守着一面旗帜,也不敢有半分松懈。
林间的风忽然变了方向,裹挟着一丝极轻的脚步声穿透了树叶的“沙沙”声。阿青的脊背瞬间绷紧,右手闪电般按向腰间的匕首,指尖触到冰凉的刀柄时,整个人已如蓄势的猎豹般转身,目光锐利地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她的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特训时千锤百炼的警觉性,让她在听到动静的刹那便进入了战斗状态。
“唰”的一声,剑光破风而来。甄宓握着佩剑从树后走出,剑尖直指阿青的后背,动作虽不算迅猛,却也带着几分训练后的利落。阿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脚下如同生了根般旋身,腰间匕首“噌”地出鞘,寒光闪过,堪堪避开剑锋的同时,匕首已递到了甄宓的咽喉前——这一连串动作不过瞬息之间,尽显特训女卫的强悍实力。
可就在匕首即将触到甄宓衣领时,阿青的目光落在了那张素净却坚毅的脸上,瞳孔骤然收缩,手腕猛地收力,匕首擦着甄宓的发丝划过,随即连退三步,双手垂在身侧,语气里带着几分慌乱:“甄小姐,得罪了!”
甄宓握着佩剑的手微微颤抖,剑身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斑。她看着阿青收回去的匕首,再想起自己刚才那招毫无威胁的偷袭,心头涌上一阵失落,剑尖垂落触到地面,发出“叮”的轻响。
“我该明白的”,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一个月的基础训练,怎么可能比得上你们这些特训出来的精锐?我终究还是个半吊子”
阿青一听这话,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连忙躬身说道:“甄小姐,您这是过虑了!我们不过是些寻常护卫,怎么配和您比?您身份尊贵,本就不该来这密林里受这份苦,要是主子知道您在这儿……”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不敢再往下说——她太清楚曹子曦对甄宓的在意,若是让主子知道自己让甄小姐动了挫败心,恐怕自己这一个月的特训成果都要白费。
甄宓却忽然笑了,笑意里带着几分揶揄,她上前一步,目光直视着阿青:“哦?我不该来这里?那曹子曦呢?她身份可比我尊贵多了,难道她就不该来这密林里督查选拔?还是说,在你眼里,曹子曦也不该待在这里?”
这话如同惊雷般炸在阿青耳边,她脸色瞬间发白,舌头像是打了结,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甄小姐,我没有说主子……我只是觉得您不必亲自冒险……”她越说越乱,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就在阿青慌乱无措之际,树林深处突然传来“咻咻”的破空声。藏在古松枝干上的魏静早已蓄势待发,见阿青被甄宓牵制住注意力,立刻从袖中摸出三枚银针,屈指一弹,银针如同流星般射向阿青的肩颈。
阿青虽在慌乱中,却仍凭着本能侧身,两枚银针擦着她的衣袖钉进树干,可第三枚还是没避开,精准地刺中了她的右臂穴位。
一阵眩晕感瞬间席卷而来,阿青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微微晃动,手臂也开始发麻。她强撑着想要抬手,却见一道黑影从树后冲出——孟凡握着长刀直奔青竹而去,脚步踏过落叶时连一丝停顿都没有,伸手便抓住了旗帜的流苏,猛地一扯,“哗啦”一声,杏黄色的旗帜便被她攥在了手里。
阿青眼睁睁看着旗帜被夺走,却连抬手阻拦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咬着牙瞪着孟凡,眼中满是不甘。
甄宓这时踱步走到她身前,指尖轻轻碰了碰阿青腰间挂着的烟花筒,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阿青姑娘,下次要记住,无论面对谁,都不要轻敌”,话音刚落,她便取出火折子,“咔”地吹亮,点燃了烟花的引信。
“嘭!”赤色的烟花在密林上空炸开,比之前那朵更加绚烂,仿佛在宣告着这场博弈的胜利。魏静、孟凡、林春和苏叶立刻围了过来,魏静看着甄宓,眼神里满是敬佩,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甄姐,我服了!之前还觉得你武力值不行,没想到你连特训女卫都能拿捏,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
“是啊甄姐,刚才你跟阿青说话的时候,我都替你捏把汗,没想到你居然能稳住她!”林春也跟着附和,手里还把玩着那面夺来的旗帜。苏叶虽然话少,却也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认可。
甄宓被她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却还是故作严肃地说道:“你们就贫嘴吧!快把旗帜收好,我们得赶紧去下一个插旗点,要是等其他老兵反应过来,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甜丝丝的——这种被信任、被依赖的感觉,比赢得选拔本身更让她开心。
几人不再耽搁,孟凡将旗帜卷起来塞进背包,魏静在前开路,甄宓带着林春和苏叶紧随其后,脚步轻快地朝着密林深处赶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空气中仿佛都带着胜利的清甜。
而在密林深处的营帐内,曹子曦正坐在案前翻看选拔名册。
“嘭!”一声烟花炸响从远处传来,打断了曹子曦的思绪。她立刻起身,快步走出营帐,抬头望向东南方向——那抹赤色的烟火还未散去,比她预想中早了足足两个时辰。“居然有人这么快就成功了,而且看这烟花的颜色,是夺旗成功而非有人被淘汰,也就是说,无人牺牲”,曹子曦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特训了一个月的女卫,居然这么快就被新兵拿下了?”
站在她身旁的夏侯语却一脸骄傲,下巴微微扬起:“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曹子曦最看不得她这副模样,脸色一沉,对着营帐外喊道:“来人!把阿青给我带过来!”她倒要问问,自己精心培养的女卫,到底是怎么被一群新兵打败的。
片刻后,阿青低着头走进营帐,膝盖“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愧:“主子,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她的右臂还在发麻,银针的后劲让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说说吧”,曹子曦坐在主位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怎么就成了第一个被新兵干掉的女卫?我特训你们,就是让你们给新兵当垫脚石的?”
阿青不敢隐瞒,将刚才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从听到脚步声警觉,到与甄宓对峙,再到被魏静的银针偷袭、眼睁睁看着旗帜被夺,每一个细节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当她说到“甄小姐”三个字时,曹子曦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声音陡然拔高:“你说谁?”
阿青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曹子曦,见她眼中满是急切,连忙重复道:“是、是甄小姐,甄宓小姐。”
曹子曦的目光瞬间转向站在一旁的夏侯语,语气里带着几分怒意:“我不是让你把宓姐支去后方营帐吗?你是怎么做事的?”她明明千叮万嘱,让夏侯语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拦住甄宓,可现在倒好,甄宓不仅进了密林,还亲自参与了夺旗,万一出了意外......
夏侯语却脸不红心不跳,双手抱胸说道:“腿长在宓姐身上,她要去密林,我怎么拦得住?总不能把她绑起来吧?”
见曹子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像是要发火,她立刻话锋一转,故意激道:“再者说了,你看她像是会受伤的样子吗?一个人把你精心培养的女卫耍得团团转,连烟花都是她亲手点燃的。我都怀疑,你当时不让她参赛,是不是怕她赢了你的特训女卫,丢了你的面子?”
曹子曦被这番话气得发笑,手指着夏侯语,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啊!夏侯语,你真是越来越会无理搅三分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语气带着几分警告:“你就祈祷宓姐在后面的考核里平平安安,别受一点伤,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说完,便转身快步走出营帐,显然是放心不下甄宓,想去密林里看看情况。
营帐里只剩下夏侯语一人,她看着曹子曦的背影,小声嘀咕道:“至于嘛,不就是个甄小姐吗?这么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她呢!”
话音刚落,夏侯语突然愣住了,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她猛地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她一直忽略的细节——曹子曦对甄宓的在意,似乎早已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夏侯语下意识地朝着曹子曦远去的方向望去,目光紧紧盯着那道逐渐消失在密林里的身影,愣在原地,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