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却依旧镇定:“关于胎记一事,我早听我的婢女提及过。她曾在逃荒路上遇过劫匪,逃窜时不慎滚落山坡,眉骨处被碎石擦伤,被卖到侯府时,还留有伤疤,只不过经常被额前的碎发遮挡,没有人注意罢了。后来我见她因这疤痕自卑,便给她用了宫里的生肌玉露膏,这才抹平了她额间的疤痕。”
沈淮之的一通解释,堪称完美。
李御史依旧不服,上前一步道:“不过是一面之词!依我看,你这是在故意包庇!”
沈淮之脸色一沉,“李大人莫要血口喷人,”他环视朝中大臣,缓缓道,“不知有谁还记得本官在百米岩遇刺一事?”
在场之人有好多人都有此印象,只是大家不解他问及此事,所为何来?
就听沈淮之继续道,“那时本官在狭窄的崖壁遇到了刺客,当时有一支箭矢直直射向了本官的后心,本官被数名刺客围攻,即便听到了箭矢的破空声,也无处躲闪,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正是本官的婢女扑上来为本官挡了一箭,才令本官堪堪躲过一劫……”
说到此,他锐利的目光盯着李御史,周身的寒气扑面而来,“试问,她若是名细作,又怎会为我挡箭?”
他脚步沉稳,步步逼近李御史,“你见过哪家的细作会舍去性命为仇敌挡箭的?”
李御史被他无形的威压逼得节节后退。
此话一出,众官员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因为当时很多官员都目睹了那惊心的一幕,自是有权发言的,“是啊,哪有这样当细作的?连命都不要了。”
“要我说,这不过是个一心护主的忠仆,李大人是想多了。”
“李大人如此说话,确实不妥。”
那天的事,老皇帝记忆犹新,若不是他这个好外孙帮他引开了那些刺客,自己又怎能如此安然无恙。
可他的好外孙却因此坠下了百米岩,那次之后,受了重伤,险些丢了性命。
老皇帝看向李御史目光带了几分不满,“李爱卿,沈爱卿所言可是事实?”
此时的李御史冷汗已经下来了,他脸色发白,却还强撑着,“皇上,这或许是他们演的苦肉计。”
“苦肉计?”沈淮之双目似乎要冒出火来,“如此苦肉计,你倒是演给我看看!”
李御史自知理亏,目光不敢直视沈淮之。
周围群臣的议论声更大了,“李御史说话不过脑子吗?竟然信口开河!”
“唉,也不知他和沈大人有什么过节,为何要揪着沈大人不放呢?”
……
老皇帝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大殿上立马安静下来。
老皇帝重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语带不满,“无凭无据,便诬陷忠良,还敢编造‘苦肉计’的荒唐说辞,是谁给你的胆子!”
李御史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皇上恕罪,老臣……老臣只是担心江山社稷,并非有意诬陷。”
“担心江山社稷,应该拿出真凭实据,而非在这里捕风捉影!”
老皇帝脸色沉冷, “念在你是初犯,即日起,免去你的御使之职,变为地方通判,即日离京!”
李御史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他没想到仅仅只是个弹劾,竟然贬官数级。皇帝对沈淮之也是太过偏袒了。
李御史咬牙道,“臣还有一事不解,望沈大人予以解释。”
沈淮之冷冷看着李御史,“李大人,但说无妨。”
“沈大人公职期间私自外出,并打着捉拿女匪为幌子,办一己之私事,这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当时在场之人更是不在少数,如此,你总不能抵赖了吧?”
沈淮之冷笑一声,语气带着讥讽,“李大人真是听风就是雨。”
他对着老皇帝道,“皇上,关于臣出城一事,已跟您做过请示,不知可否帮臣解释一二?”
皇帝曾经说过,只要他证明自己的婢女并非细作,其他弹劾,皇帝会为他压下。
况且那些事,根本不算事,不如都推给皇帝。
老皇帝缓缓开口道,“是朕派沈爱卿探查的案子涉及到出城,此案事关重大,需秘密进行,却不想被你钻了个空子……”
李御史猛然抬头,脸上血色尽褪,声音都在发颤:“皇上!这……这不可能!沈大人分明是和婢女去游玩了,为此还被蜜蜂蛰了,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了……”
“放肆!”老皇帝大怒,重重一拍龙椅扶手,“朕派臣子办事,难不成还得向你详细说明?之所以带着婢女出门,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以免打草惊蛇。你所谓的‘捉拿女匪’,不过是沈爱卿途中顺手而为!
李御史僵在原地,皇帝都开口了,他还能说些什么?
他原以为抓准了沈淮之私自离京的“把柄”,却不料是皇帝的授意,自己若再揪着不放,就是在质疑皇帝了,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呀。
沈淮之冷冷地看着他:“李大人,如今你可否还觉得本官是‘私自外出’‘?”
群臣看向李御史的目光充满了疑惑:这个李响如此针对沈大人,莫不是和沈大人有过节?
老皇帝看着李御史失魂落魄的模样,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殆尽。他沉声道:“李响,你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身为御史,不仅不能秉持公正,反而处处针对忠良——这样的品性,实在不配做官!”
李御史听闻,急急给皇帝磕头:“皇上恕罪!臣……臣不知是您的安排,臣知错了!求皇上再给臣一次机会!”
“机会?”老皇帝冷哼一声,“给你机会再去陷害忠良?朕方才念你是初犯,已是从轻发落了,可你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今日,朕便让你彻底清醒!”
他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传朕旨意!李响目无君主,滥用职权,诬陷重臣,即日起,免去所有官职,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录用!即日起逐出京城!”
“贬为庶民?”李响如遭雷击,瞬间瘫软在地,失魂落魄的看着皇帝,继而目光又在殿中游移,似是在找着什么……
末了,他眼中满是失望,嘴里喃喃念着,“怎么会?怎么会……”
他想不通,他不过就是弹劾了一个人,怎么就落到了这个下场?
有侍卫上前,架起他就往外拖。
“皇上,臣知错了,望您网开一面……”
随着殿门缓缓关上,他的哭喊声也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