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黑衣人的一声令下,崖顶两人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火把点燃了绳索!
浸了油的麻绳瞬间被点燃,如火蛇般直往下窜。
沈淮之眼看着那两根绳子在火蛇的吞噬下变黑、变细……
“啪——”双双断裂!
“不要——!”
沈淮之目眦欲裂,一颗心几乎跳出嗓子眼。他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小厮衣着的阿三冲去。
他不能看着她死,无论如何也要救下她,其他人他已经没时间去想了。
他的身形快如闪电,在积雪和陡峭的山石间疾掠,眼睛死死盯着那道下坠的身影——他必须在绳索断裂前赶到她的下方,或是踏住某个借力点,在半空中接住她!
两人像断了线的纸鸢,急速下坠。风裹着她们俯冲而下,竟将原本模糊的身影轮廓,勾勒得越发清晰!
电光火石间,沈淮之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近了!更近了!
他已能清晰地看见那凌乱发丝下那双惊恐的眸子……
张开的双臂迟疑了——
只因那双眼有些陌生,那是苏银玥的眼睛!尽管和小丫鬟的有些像,但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猛然看向另一边,随着鹅黄色身影的坠落,一颗心瞬间被绝望填满:“阿三——!!!”
胸腔里迸发出凄厉的喊声,震得山谷间回荡不绝。
他再想折身去救,已然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间,一道长蛇般的软鞭犹如长了眼睛,缠住黄衣女子的腰身。在她撞向地面的一瞬间,软鞭将她的身子奇迹般拽起,抛向空中,沈淮之纵身再跃,伸出手臂,堪堪将人接住。
随着手臂一沉,他身子被震得一个踉跄,一连退了数步,最终摔倒在地。
原来,人在极度紧张、慌乱的情况下,肌肉的反应速度远远要比思维快。沈淮之竟在无意识状态下快速抽出了腰间的软鞭,及时接住了她!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触感!
无数个夜里,他都是抱着这个身子入睡的,又怎会不熟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满满的,胀胀的!
“阿三——”沈淮之拉出怀里的人儿,可不是嘛,正是他的小阿三。
尽管她穿着苏银玥的衣裳,连发饰、妆容都模仿了苏银玥,可她就是他的小阿三。
“阿三,阿三……”沈淮之喜极而泣,不停地呼唤着。
怀中的女子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此时眸中带着嗔怪。
沈淮之这才想起,还没给她松开绳索。他先是解开她手臂上的绳索,又扯下绑在她嘴上的布条。
没了束缚的林怀音长长舒了口气,她一把勾住沈淮之的脖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沈淮之,你怎么认出是我的?我还以为这次肯定是死定了!”
喜欢一个人,总能从万千人海中一眼认出她的身影——医馆的胡同外,城门前,哪怕是坠落的瞬间……
沈淮之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淮之哥哥……”一个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温情。
苏银玥眸中含着泪,一步步走来。而那几个黑衣人,早已走得干干净净。
沈淮之这才想起,他竟然把苏银玥给忘了。他看了看完好无损的苏银玥,若不是她穿着那身小厮衣裳,他甚至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这就是方才从高处摔下来的那个人吗?
“银玥,你是怎么……怎么下来的?”
苏银玥眼圈通红:“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摔死吗?”
她步步紧逼,突然间扑到沈淮之怀里放声大哭:“淮之哥哥,你答应过要娶我的!即便不娶我,你又怎么忍心看着我去死?”
明明是她先算计了别人,可此时哭得最可怜的也是她。
只有苏银玥自己明白,此刻若不哭得惨些,她怕会落得秋后算账的下场。
沈淮之一把扯开她,又掸了掸她碰过的衣衫,语气带着嫌弃,声音冷了几分:“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也不知道,我也是被匪人绑过来的。”
沈淮之冷笑一声:“匪人?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他顿了顿,强压下心头的怒气——若不是她曾救过他,今日之事,他绝不饶她。
沈淮之抱着林怀音站起身,看向来路方向。这是上山的唯一一条路,那几个劫匪下山时也必然走这条路,所以,用不了多久,这几个人就该有消息了……
他抱着人,再不看苏银玥一眼,大踏步向山下走去。林怀音挣扎着要下来:“沈淮之,我自己走吧!”
“不必了。”沈淮之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再让我好好抱抱。”
林怀音鼻子一酸——方才差点就阴阳相隔了。于是她乖乖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和呼吸。
冷静下来的沈淮之心事重重。
很显然,整件事都是母亲布的局。她是想让他亲眼看见小丫鬟死在他面前,这样既能对皇上那边有个交代,也能让他断了对小丫鬟的念想。
那些人跟他要赎金,不过是个障眼法,想扰乱他的视听,避免他怀疑到娘亲身上。
殊不知,自从捡到那把匕首后,他就认定是娘亲所为。之所以还肯陪他们演戏,不过是想看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娘亲不知道他已经察觉旋九在盯梢,更不知道他捡到了阿三的匕首,所以才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摆下了这个拙劣的骗局。
只是有一点,他算错了——他算错了娘亲的狠心。在他眼里,娘亲嚣张、任性、霸道,可本性不坏。可这次,她差点又害死了小丫鬟……他该怎么办?
忽然想起了什么,沈淮之问道:“阿音,我问你一件事,你需如实回我。”
他的语气格外郑重,直听得林怀音心里升起不安。有些事,该来的躲不掉。于是她道:“你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