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赶到下游河岸,望着河道中飘荡的五彩河灯,只觉心如刀绞。
小丫头根本不会水,这要怎么活?
他转身对身后的衙役厉声道:“水性好的,都给本官下去找人!”
众衙役面面相觑,这不是大海里捞针吗?况且天气这么凉,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没人动弹。
一名衙役忍不住嘟囔:“这黑灯瞎火的,去哪儿找呀?再说了,下水还会把河灯撞翻,百姓……”
话音未落,沈淮之飞起一脚,那衙役顿时被踹得老高,“扑通”一声跌入河中。
“救命,救……”
那人在水里直扑腾,原来竟是个旱鸭子。
其他衙役见状,几个会水的连忙跳下去救人。
“人是怎么掉下去的?”沈淮之问向身旁的衙役。
衙役看了眼旁边的萧逸,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
“说——”沈淮之语气明显不耐。
衙役吓了一跳,慌忙回道:“听说是被丞相府大小姐推下去的。”
萧逸一听顿时急了:“你胡说——”
那衙役赶紧解释:“这事旁边好多人都看见了。”
“我妹妹不是……那种人。”萧逸环顾四周,发现萧婉宁已不见了踪影。想起她几次扬言要找阿三算账,那架势,估计见了面真会动起手,他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望着滔滔河面,沈淮之面色铁青,再次下令:“通告周围百姓,会水的下水捞人,捞到者赏金三千两!”
他身旁的衙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大人,是赏金还是赏银?”
要知道金价是银价的十倍,万一传错了可就麻烦了。
沈淮之沉声道:“赏金三千!”
“是,属下这就去通传。”
萧逸正急得不行,他只恨自己不会水,不然早就一头扎下去了。听闻此言,大赞:“好主意!这事若是我妹妹惹出来的,这笔钱理当由丞相府出。”
说着便对着人群高喊:“有救到人者,去丞相府领赏,赏金三千两!”
沈淮之冷冷道:“不必了,不劳萧大公子破费!”
萧逸红了脸,低声道:“沈淮之,宁儿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多担待。”
围观人群直听得目瞪口呆,不一会儿便骚动起来。
有人难以置信地问:“确定是赏金三千?”
另一人接话:“我好像听见是赏金。”
还有人道:“不管是金是银,都值了!”
但仍有人不放心,大声追问:“到底是赏金还是赏银呀?”
萧逸掷地有声:“赏金三千两!”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快去河里救人,丞相府赏金三千两!”
附近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不一会儿,河面就像下饺子一般,“咚咚咚”声不绝于耳,会游水的人纷纷跳入水中。
不会游水的,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只恨爹娘没给自己生对鳃再加两片鳍!
河水冰凉刺骨,却挡不住人们的热情——这要是成了,足够几辈人吃喝不愁,能不卖力吗?
沈淮之冷眼望着眼前这热闹景象,心底涌上一股悲凉。原来有这么多人会水,可事发时却没一个人肯跳下去救人。
前一刻还在顾虑自身安危,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下,瞬间变了模样,一个个都跟不要命似的。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果然不假,或许这就是人性。
不一会儿,萧婉宁便找了过来。
她在周围人群的指指点点中走到萧逸跟前,她被这些人跟了一路,心里又气又恼,一见萧逸便拉住他:“哥,咱们回府吧?”
“回什么府?有人落水了,他们说是你推的,别告诉我,这事和你有关。”萧逸语气带着几分急躁。
萧婉宁满不在乎地说:“一个贱婢而已,死了就死了,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萧逸听得直皱眉:“你还没回答我,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看着她掉下去的,真是报应不爽!谁让她骗你呢。”
萧逸神色一凛,猛地抓住萧婉宁的肩:“真的是你推她下去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婉宁拍开萧逸的手:“哥,你弄疼我了。”
随着萧逸松开手指,她这才道:“那贱婢竟敢骗你,死有余辜!不过她是自己掉下去的,不关我的事!”
萧逸气得直跺脚:“你不惹她,她会自己掉下去?”
这时,萧婉宁身后有人接话:“就是这个大小姐,把那女子推下去的。”
有人开了头,立马就有其他人附和:“是啊,太霸道了,不仅把人推下去,还扇了人家好几巴掌,我亲眼看见的。”
“没错,我也看见了,她的心怕是石头做的吗,竟然看不出半点愧疚。”
众人七嘴八舌,像告状一样纷纷指责萧婉宁。
萧婉宁怒极,和众人对峙:“她就是自己掉下去的,你们一个个的,都眼瞎了不成……”
话音未落,她忽觉身后有股大力拉扯,不由自主地转过身,紧接着眼前一花,脸颊挨了重重一记耳光。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带着浑厚的力道,直打得她站立不稳,一屁股摔在地上。
耳朵嗡嗡作响,半张脸剧痛难忍,口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她没忍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萧婉宁抬眼,只见打她之人竟是沈淮之,她做梦也没想到沈淮之会动手打她,还是在哥哥面前。
此时的沈淮之面色铁青,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萧逸也急了,一把揪住沈淮之的衣襟,攥紧拳头怒道:“你凭什么打我妹妹?”
沈淮之周身被寒气笼罩,声音森冷,如同淬了冰的刀子,“今日打她都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