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音被吓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提前捂住自己的脸,防止他打自己。
沈修炎被她的小动作气到了,怒极反笑,他这辈子杀过敌,剿过匪,平过叛,就是没打过女人。
不过……既然怕了,不如再吓她一吓,也改改这娇气的臭毛病!
“怎么,怕了?怕了就把这饭吃下去,军队里,从没有浪费粮食的先例。”
谁知话音刚落,眼前女子捂脸的手忽然放了下去,改插到腰间,并且挺身向前,一副喝出去的架势。
“好,既然将军说军队里没有浪费粮食的先例,不如将军吃下去,只要你不吐,就算我输!敢赌吗?”
女人目光如炬,毫不畏惧!
沈修炎看了一眼小几上的饭,他怎么能吃一个女人的剩饭?
看出将军的犹豫,林怀音又加了一把火,“将军刚说过,行军打仗时连草根树皮都吃,怎么?这么好的米饭都吃不下?还是说,将军不敢和我赌呢?”
沈修炎果然中计,“我若吃下呢?”
“你若吃下,算我输,这条命输给你。”
“好,你说的。”
沈修炎端起小几上的米饭就往嘴里扒拉,然而刚扒拉几口,忽然被那股窜鼻的异味恶心到,比起外表,里面的米饭更是馊臭无比。
他放下碗,正想强行咽下,下一秒,胃里翻江倒海,再也抑制不住,他急匆匆跑出帐外,不顾淋漓的雨,弯下腰,大口大口吐了起来……
林怀音唇角绽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等沈修炎再进来时,衣服已湿,看见的是还在抹着眼泪的小姑娘。
沈修炎拿起桌上的茶壶,漱了漱口,再次跑出去。
等他再次进来时,脸色已经苍白。
“张奇——”
无人应答。
“张奇——”
这次声如洪钟,震得林怀音耳膜直嗡嗡。
只见那个叫张奇的士兵跑了进来,“将军,什么事?”
“刚才谁做的饭?去,把刚才做饭的人带过来!”
“是。”
张奇顶着雨,一溜烟跑了。
沈修炎脸色铁青,黑着脸。
帐内静悄悄的,林怀音不敢再哭了,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安安静静待在旁边。
不一会儿,张奇带着那名叫丁奎的士兵进了大帐。
丁奎问道:“将军在找我?”
沈修炎道:“刚才的米饭是你做的?”
丁奎恭敬答道:“是属下做的。”
沈修炎眸光凌厉,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直戳心底,一字一句道:“你确定不是剩的?”
丁奎被他看得心底直发毛,瞬间没了底气,“这个……”
“说——敢说一句谎话,拉出去,斩了!”
沈淮之声音冷厉,像淬了冰的利刃,刀刀直戳人心。
丁奎终于绷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语音发颤,“回将军,属下……属下原以为没饭了,忽然发现锅里还有些昨天的剩饭,图省事,就……就……”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就没了所以然。
这时,旁边的林怀音终于忍不住了,指着他道:“你说谎——”
丁奎神情立马慌了,强自镇定道:“属下句句属实,属下这就去重新做饭。”
说着他起身就要退出去。
“站住!”这次是将军发话。
丁奎噗通一声又跪了回来,“将军请吩咐。”
林怀音道:“如果是剩饭我也认了,可是你不该……”
顿了顿,压住再度涌上来的恶心感,继续道:“你不该把狗食端过来!”
沈修炎一听,条件反射地呕了几下,因为刚才吐得太干净,什么也没呕出来。
见此状,丁奎吓得脸都白了,狡辩道:“你胡说,哪里是狗食了?”
林怀音步步紧逼,“要不要把证人找来,对峙一把?
其实她也只是看见了两道身影,还是披着蓑衣蹲在草丛中,所以并不知道那人是谁,即便找来那人,也很难保那人会不会包庇,所以此时只是诈他一诈。
丁奎抬头看向她,眼中写满了慌乱。
“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是你说‘这大下雨天的,谁有空给她单独做一顿呀,有啥吃啥呗,哪那么矫情’,还说‘不就是个丫鬟嘛,知道能咋地?’”
林怀音学着他当时说话的语气,除了声音不像,其他的,惟妙惟肖。
丁奎指着她,手指直哆嗦,“你……你竟然偷看我们拉屎。”
林怀音面不改色,挑了挑眉,“否则又怎么知道你干的龌龊事!”
丁奎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你无耻!”
“跟你比,自愧不如!”
此时沈修炎心如明镜,孰是孰非,了然于心。
“身为火头军,玩忽职守,偷奸耍滑,拖出去,重责三十军棍!”
“将军饶命呀,属下不敢了。”
此时帐外陆陆续续聚集了很多士兵,听闻此言,纷纷进帐跪地求情,“将军,手下留情。”
“将军,这三十军棍挨下去,不死也残呀。”
“将军,丁奎十三岁就跟随老侯爷行军打仗,罪不至死呀。”
其中一名老兵痛心疾首道,“将军,不就一顿剩饭吗?何至于此呀。”
沈修炎冷笑,“一顿剩饭?好!你让他把这碗饭吃下去,我就饶他不死。”
丁奎一听这个,立马来了精神,他爬到桌前,拿起那碗剩饭,以手代筷,拼命往嘴里扒,吃得那叫狼吞虎咽,可是没吃几口,他就顿住了,然后一口一口往外呕,可刚呕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又用碗接住了,接着再次往嘴里扒,这一次,他强忍住不适,艰难地往下咽,一口又一口,难受时用手堵住嘴,憋得鼻涕眼泪一起流……
看得林怀音也跟着干呕起来,她转过脸去,再也不想看了,刚才所有的怒气全部烟消云散。
仅仅因为一碗饭,就要了别人的性命,似乎太过残忍,也许他也不知道饭已经馊臭成这样呢?
于是林怀音也跟着求情道,“将军,过去的事就过去吧,谁人无过呢?”
其实沈修炎也看不下去了,发话道,“拉下去,改为十军棍,引以为戒。”
他把“重”字去掉,又减了二十棍,已经是轻的不能再轻了。
十军棍意味着捡了一条命,不会伤筋动骨,养个十天就能好。
丁奎感激不尽,跪在地上磕头,“谢将军开恩!”
有人把丁奎拖下去,就听不远处响起噼里啪啦的棍声,不一会儿就打完了,只剩下丁奎哼呦哼呦的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