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得怎么样？都买好了吗？”
温和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虞清歌刚将那件月白色缀星纹的法衣递给侍女打包，便看到宋闻璟缓步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她刚刚出来的那间试衣间。
清歌试这件衣裳在里面停留的时间比试上一件要长呢。
虞清歌心中微微一紧，但面上却扬起一个明媚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仿佛完全沉浸在购物的快乐中。
“选好了，一共六件，我都要。”
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侍女正在打包的那些华美法衣，然后挑眉看向宋闻璟，语气带着几分骄纵蛮横。
“怎么，舍不得啊？但你现在后悔也晚喏，我可不会退的。”
宋闻璟看着她神采飞扬、眉眼生动的模样，心中最后那一丝因试衣时间稍长而产生的疑虑也消散了。
他失笑摇头，眼神宠溺。
“怎么会呢？你喜欢就好，莫说六件，便是将这云霓阁搬空，只要你高兴，也值得。”
他喜欢看她这样。
“侍女姐姐，刷卡！”
虞清歌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刻反手将那张沉甸甸的黑色灵卡拍在柜台上。
宋闻璟看着她这带着点小霸道的动作，就不由得想到很久以前，她也是这般，喜欢各种流光溢彩的法衣仙裙，时常偷偷摸摸溜出守卫森严的九天仙庭，跑去仙坊里搜罗美食和新奇玩意儿。
每次被人逮到，也是这般理直气壮又带着点狡黠的模样。
这爱好习惯，历经轮回，竟然一点都没变啊。
大肆购物之后，虞清歌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好了，甚至在走出云霓阁时，还轻哼起了一段不知名的小调。
宋闻璟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轻盈的背影，嘴角噙着笑，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不见。
看来是他多疑了。
之后，他们便前往城中那座宏伟无比、时刻散发着强烈空间波动的巨型传送阵。
经由这座传送阵，他们可以直接跨越无尽星空，抵达此行的下一个目的地——那一颗距离九天仙庭最近的修真星。
这就是高级修真星域的好处之一，可以直接进行星际传送，比漫无目的地在宇宙中飞行安全快捷多了。
当然，其花费也足以令低级星域的修士绝望。
传送一人，一次就需要一百万中品灵石。
这要是放在沧溟星，绝大部分修士至死都没有拥有过这么多灵石。
当守卫传送阵的修士报出这个数额时，连财大气粗的宋闻璟眉头也不禁狠狠一跳。
他冰冷的目光立刻扫向跟在虞清歌身后，同样被这天文数字惊得目瞪口呆的沈青娥，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
这个累赘，没必要带着了，很想就此把她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宋闻璟，你干嘛呢？”
虞清歌敏锐地察觉到他目光中的冷意，立刻侧身一步，挡在了沈青娥面前，瞪着他，语气带着不满。
“说好了一起走的。”
“清歌，她以前那般设计陷害于你，处处与你作对，恨不得置你于死地，你还护着她？”
宋闻璟十分不解。
被他点破，沈青娥自己也愣了愣，旋即试探性地看向虞清歌。
对啊，她以前那么多次想弄死虞清歌，她们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虞清歌为何还要帮她？难道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虞清歌两手一摊，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那些生死冲突都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而且仔细想想，我俩之间，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调和的血海深仇啊，无非就是些争风吃醋、资源抢夺的小矛盾罢了。”
她心里想的却是：我还等着你这“天命之女”的系统关键时刻发力，说不定能爆出什么对付宋闻璟的杀手锏呢，怎么能在这个关头放你走？
更何况，有沈青娥在旁，就能避免不少和宋闻璟独处。
带着她一起可太有必要了。
“什么？”
沈青娥诧异地低呼出声，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虞清歌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们哪次见面不是剑拔弩张、你死我活？
她一直视虞清歌为毕生死敌，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难道在虞清歌眼里，这些都只是“小矛盾”？
可就算虞清歌不记恨又如何？
是虞清歌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机缘、她的风光、她的一切。
沈青娥在心中疯狂呐喊，她绝不能因为虞清歌此刻假惺惺的大度而动摇，更不会对她心存半分感激！
“你看，她恨你，眼神里的杀意藏都藏不住。”宋闻璟冷静地指出，试图让虞清歌认清现实。
听到宋闻璟的话，沈青娥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情绪外露了。
她赶紧收敛脸上所有不甘和怨恨，朝着虞清歌挤出一抹僵硬又讨好的笑容，语气卑微地说道。
“扶、扶光帝姬，谢谢您愿意带上我。之前种种，是青娥猪油蒙了心，不识好歹，多有得罪，还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不会不会，都过去了。”
虞清歌摆摆手，表现得浑不在意，语气轻松。
“走吧，一起走，这传送费他出得起。”
她指了指宋闻璟。
“仙子您真是心胸宽广，菩萨心肠，我……我真是感激不尽。”
沈青娥垂下头，掩去眼底翻涌的怨毒，笑呵呵地应和着。
两人之间，一种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诡异气氛弥漫开来。
最终，在虞清歌的坚持下，三人一同迈入了光芒闪耀的传送阵中。
宋闻璟支付了巨额费用，脸色不算太好，但也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落在最后，深深看了虞清歌一眼，眼神复杂。
一阵强烈的空间撕扯感和眩晕过后，眼前的景物骤然变换。
当双脚再次踏上实地时，虞清歌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灵气浓度和品质，又跃升了一个巨大的台阶。
如果说刚才那颗七级修真星的灵气是浓郁的雾气，那么这里，简直就是液化的灵泉！
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吐着最精纯的灵液，体内混沌熔炉滴溜溜地旋转起来，疯狂吸纳着这远超沧溟星不知多少倍的天地精华。
这颗星球，赫然是一颗九级修真星。
是站在上清星域，乃至整个已知宇宙修真文明顶端的存在！
“清歌，你把这个带在身上。”
就在这时，宋闻璟递过来一块玉佩。
玉佩质地温润，呈淡青色，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下方坠着同色的流苏，样式古朴雅致。
虞清歌神识一扫，立刻察觉到玉佩上附着着一层极其高明、近乎无形的禁制，其主要作用似乎是……遮掩气息。
“为何？”她接过玉佩，入手微凉，带着一种安抚心神的力量。
“你的混沌灵根，乃万古无一之体质，亦是怀璧其罪。”
宋闻璟倒也没有隐瞒，语气带着一丝凝重。
“在上清星域，尤其是在这九级修真星上，强者如云，眼线错综复杂。混沌灵根的消息一旦泄露，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觊觎和麻烦，甚至可能惊动一些沉睡的老怪物。这玉佩能很好地遮掩你的灵根异象和部分特殊气息。”
虞清歌握着玉佩，点了点头。
她记得，以前也有人跟她说过类似的话，告诫她混沌灵根不能轻易暴露于人前。
但那个人是谁呢？
思来想去，她终于想起来了。
是师尊！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暖，但随即又是一凛。
可恶，她怎么会觉得，很多关于师尊的记忆，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薄纱，变得有些模糊不清，需要她努力去回想，才能清晰地记起来。
是穿梭星域的影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默默将玉佩系在了自己的腰带上，那清凉的气息似乎让她有些纷乱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迈出宏伟的传送大殿，走在比之前那颗七级修真星更加繁华、修士气息普遍更加强大的街道上，虞清歌耳朵微动，就捕捉到了旁边几个修士的交谈声。
“听说了吗？隔壁狮驼星域被域外天魔大举入侵，战线已经全面崩溃，快要彻底沦陷了。”
“狮驼星域距离我们上清星域中间还隔着两个星域呢，战火一时半会儿烧不过来，不必过于着急。”
“哼，就算烧过来又如何？我们上清星域有灵台山多位圣君坐镇，威震寰宇，域外天魔亦不敢放肆。”
“说的是，灵台山保我们上清星域十万年不受域外天魔侵染，功德无量，比当初九天仙庭统治期间，可要太平多了。”
灵台山？
虞清歌脚步不停，面色如常，脑海中却瞬间浮现出关于这个势力的信息。
那原是爹当年从域外天魔的利爪之下，亲手救下的一个濒临灭绝的微小势力。
其祖师爷当年不过是个瑟瑟发抖、朝不保夕的小修士。
没想到十万年过去，当初那个需要仰仗仙庭鼻息的小门派，如今竟然成了上清星域公认的守护神，享受着万民敬仰？
而九天仙庭，却成了他们口中唾弃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