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尘并未起身，依旧慵懒地躺着，只侧首看她，眸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笑意。
“清歌，明日比赛，你因担忧为师伤势，心神不宁，赢得艰难些，他们自会深信不疑。”
“哦哦，我懂了。”虞清歌眼睛一亮，用力点头。
“师尊您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保证演得他们心花怒放，以为胜券在握。”
她已经开始脑补那些人以为计划得逞、兴奋地准备收网，结果师尊突然现身大杀四方时，他们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了，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期待。
“清歌最是聪慧，为师很放心。”
谢尘看着她灵动狡黠的模样，眼中泛起阵阵温柔的涟漪。
这些时日，看着她于擂台之上光芒万丈，一颦一笑，一招一式，皆在他心底刻下最深的印记。
不，或许从万兽谷中初见那一刻起，一切便已注定。
“那师尊您好好‘休息’，我回去修炼了，好好琢磨琢磨明天的‘戏’怎么唱。”
虞清歌见云漫站在一旁，明显是有话要单独同师尊说，便极有眼力见儿地找了个借口，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待虞清歌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云漫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
她走到榻前，犹豫了片刻，方才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师尊……”
“我知你要说什么。”谢尘抬眼看向她，目光平静无波，淡然道。
“这是我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皆无悔。”
听到这斩钉截铁的话语，云漫的心重重一沉。
这些年来，师尊虽不像其他师父那般时刻耳提面命、督促修行，但他偶尔的点拨总能切中要害，关键时刻的庇护更是他们能顺利成长至今的最大依仗。
正因如此，她也最是清楚师尊的性格。
他决定的事，无人能够更改。
“云漫，上万年的岁月，九天星宫冷冷清清，如一潭死水。”
谢尘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语。
他似乎在等一个人，等了很久才等到。
“可是太上忘情道……”云漫心中酸涩难受，还想再劝。
“下去吧。”谢尘淡淡打断她，语气虽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切记，此事与清歌无关，她尚且不知……为师对她存了那般不容于世的龌龊心思。”
这后半句话，已带上了明确的警告。
云漫心中一凛，所有话语皆哽在喉间，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躬身行礼后默默退下。
……
虞清歌并不知师徒二人的这番谈话，她一心扑在第二日的“表演”上，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不着痕迹地“艰难”取胜。
翌日擂台，她对上的是一名尸阴宗的弟子。
虞清歌下意识地朝尸阴宗席位望去，宋闻璟今日换了一袭玄衣，更衬得身旁那口白玉棺椁莹润夺目。见她的目光投来，他竟弯起眼睛，笑着朝她眨了眨眼。
我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电？
虞清歌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这人真是奇奇怪怪的。
“千面仙子，请赐教。”
对面的尸阴宗弟子拱手行礼，态度倒是颇为端正。
虞清歌收回心思，回了一礼。“请赐教。”
尸阴宗在之前的混战中并未参与对天衍宗的围剿，她这“水”放得倒也毫无心理负担。
与之前几日的凌厉迅猛截然不同，虞清歌今日的状态在外人看来堪称糟糕。
小脸发白，眉宇间笼罩着愁云，眼神飘忽，时不时就忧心忡忡地望向天衍宗方向那个空置的主位，出手时也显得犹豫迟疑，灵力运转间甚至偶有凝涩之感。
“师叔祖定是心系太上祖师的伤势，无法专心比赛，这下糟糕了……”
台下观战的天衍宗弟子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气氛凝重。
好在经历一番“苦战”，数次“险象环生”后，虞清歌总算“侥幸”抓住了对手一个破绽，艰难地取得了胜利。
然而赛后，她竟也第一次当众呕出了一小口鲜血，身形踉跄了一下才稳住。
霎时间，天衍宗弟子心头的阴霾更重了，仿佛印证了那个最坏的猜测。
但即便如此，天衍宗弟子依旧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与实力。
最终，以“带伤作战”的虞清歌为首，加上越战越勇、气势如虹的钟序秋，以及天剑峰一位平日低调、此番却一鸣惊人的盛姓师兄，三人成功闯入最终的天榜前十！
原本天剑峰还有莫道仙的孙子莫靖川，与这位盛天行师兄并称“天剑双骄”，亦有征战天榜的实力，奈何他道心受损，仍在闭关稳固，未能参与此次大比，令不少弟子感到惋惜。
三日之后，便是决定最终排名的天榜争霸赛。
谁将成为沧溟大陆此代金丹修士中的魁首，位列天榜之巅，都将在那一天揭晓答案。
但这期间，就连虞清歌都清晰地感觉到，整个玄天剑宗的气氛变得极其不对劲。
空气沉凝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无形中弥漫着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伺，危机四伏。
不知有多少隐世不出的老怪物，已被悄然请出或是闻讯而来。
虞清歌忍不住跑回小院，来到谢尘的床榻前，蹲下身，仰头看着依旧闭目休憩的师尊，眼中是真实的担忧。
“师尊……”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争霸赛当天，各方势力发难，师尊他……真的能应对那么多高手的围攻吗？
“怎么了？”
谢尘缓缓睁开眼，看着她欲言又止、满是忧色的小脸，坐起身来。
“师尊。”虞清歌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大眼睛里闪着真诚的光。
“要不……咱跑路吧？奖励什么的不要了。灵石和天级功法咱也不缺啊，没必要冒那么大风险的嘛。”
谢尘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不禁失笑。
他伸出手，轻轻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尖，动作流露出几分亲昵。
“想什么呢？放心吧。”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能抚平一切不安的强大力量。
“不会让他们伤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