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剑台上,气氛凝重如铁。以林沫、林建业为首的数十名林家子弟,依托着台基边缘升起的、由林溪引动阵法与太初源气共同构筑的淡金色光罩,结成战阵,死死盯着外界翻滚的黑暗与不时闪过的混乱灵光。他们的呼吸粗重,握着法器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但无人后退一步。
台中央,林溪盘膝而坐,双眸紧闭,脸色透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她的灵识已分为两道,一道维系着砺剑台的防御光罩,另一道,则沿着大长老给予的血色符印为桥梁,沉入了脚下那狂暴沸腾的祖脉深处,同时,更深的意识则与镜界新盟约紧密连接,试图引动那浩瀚的秩序之力。
这绝非易事。林家祖脉,承载千年积淀,其力磅礴而古老,更因长期与“蚀印”契约纠缠,本身就带有一定的排外性与混乱特质。此刻因大长老强行引动而暴走,更是如同一条受伤发狂的巨龙,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林溪的灵识一进入祖脉能量的洪流,便感到一股撕心裂肺般的冲击!无数混杂的意念——历代林家人的祈愿、痛苦、挣扎,以及那被古噬污染残留的疯狂低语——如同亿万根钢针,攒刺着她的意识。更可怕的是那纯粹的能量乱流,狂暴无序,横冲直撞,试图将她这一缕外来意识彻底撕碎、同化。
她紧守灵台一点清明,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太初源气包裹着灵识,散发出温和而坚定的清辉,努力在那狂暴的洪流中开辟出一小片相对稳定的区域。她并非要强行压制祖脉,那非她目前能力所及,也非正道。她所做的,是“引导”与“安抚”。
以新盟约所代表的“平衡”、“共生”之意境为核心,她将自身的意念,如同播种般,小心翼翼地融入祖脉的能量流中。她传递出的,不是征服,而是理解;不是压制,而是包容。她告诉这片古老的土地,新的秩序已经建立,镜灵已得解脱,林家亦有了新的选择,无需再沉湎于过去的痛苦与扭曲,无需再以毁灭性的方式宣泄力量……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且进展缓慢。祖脉的抗拒异常激烈,她的灵识在不断地被冲刷、被消耗。
与此同时,镜界那头,“万象回廊”在留守观镜人的催动下,也将映照之力投向林家祖地,尤其是祖祠方向。一幕幕模糊断续的画面反馈到林溪的心神之中:
祖祠广场上,原本庄重的祭坛已被改造得面目全非,刻满了扭曲的银色符文。林建嵩站在主位,脸色狰狞,双手不断打出法诀,引导着从四面八方强行抽取来的、混杂着族人惊惧意念与祖地灵韵的血色能量,注入祭坛中央一个不断旋转的银色漩涡。那漩涡深处,隐隐传来令人不安的空间撕裂感,仿佛连接着某个极其遥远或深邃的所在。
而在林建嵩身旁,那名镜枢使赫然在列!他手中的万华镜悬浮于空,镜面投射出一道凝实的银光,笼罩着整个祭坛,似乎在稳定着那强行推动的仪式,并精准地操控着能量流向,寻找着那“枯井坐标”。他似乎察觉到了万象回廊的窥探,冰冷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空间,朝着砺剑台的方向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除了他,祭坛周围还有数名身着镜袍的身影,气息虽不及镜枢使,却也远超寻常掌镜官,显然是收藏家此次投入的重要力量。
“找到……坐标……干扰……”断断续续的意念从万象回廊的反馈中传来,带着观镜人的焦急。他们似乎锁定了一个异常的能量节点,就在祖祠下方极深之处,与那口被封印的枯井位置吻合,但镜枢使的力量隔绝性太强,难以进行有效干扰。
林溪心中焦急,知道时间不多了。她强忍着灵识传来的阵阵虚弱与刺痛,更加拼命地沟通祖脉,将更多蕴含着新盟约意境的太初源气灌注进去。
也许是她的坚持起了作用,也许是新盟约所代表的希望本质触动了祖脉深处某种沉寂的灵性,那狂暴的能量乱流,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一丝丝浑浊暴戾的气息,开始如同被净化的污水般,慢慢沉淀、剥离,而那原本充满毁灭意向的能量洪流,似乎多了一丝……迟疑?一丝对那温和清辉的本能靠近?
有效果!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
“嗡——!”
一声尖锐的、仿佛玻璃被极致拉伸后发出的震鸣,陡然从砺剑台外的黑暗中响起!
下一刻,众人前方的空间如同水幕般被无声撕开!一道身影迈步而出,正是去而复返的镜枢使!他依旧是那副俊美而冰冷的模样,手中的万华镜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银芒。
他并未看严阵以待的林沫等人,目光直接穿透淡金色的防御光罩,落在了台中央正全力施为的林溪身上。
“垂死挣扎,徒劳无功。”他漠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冰冷,“你以为,凭借这点粗浅的盟约联系,就能动摇吾主布局?”
他缓缓抬起左手,五指张开,对着砺剑台的防御光罩,轻轻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但那淡金色的光罩,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起来!光罩上流转的符文瞬间变得明灭不定,整个砺剑台都随之震动!组成防御阵法的林家子弟们齐齐闷哼一声,修为稍弱者更是嘴角溢血,显然受了内伤!
一击之威,竟至于斯!
林建业族老脸色剧变,嘶声高喊:“稳住阵法!所有人,灵力毫无保留!”
林沫咬牙,将自身灵力疯狂注入阵眼,娇喝道:“守护者姑姑正在关键时刻,绝不能让他打扰!死也要守住!”
“螳臂当车。”镜枢使评价道,右手万华镜微微倾斜,镜面中映照出砺剑台上众人拼死维持阵法的景象。随即,那镜中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仿佛预示着什么。
他并未再次强攻光罩,而是将万华镜对准了光罩内的某个点,镜光凝聚,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危险的银色光线开始孕育……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致命的危机感降临!
而台中央的林溪,正处于沟通祖脉的最紧要关头,外界剧烈的能量冲击和那致命的威胁感,如同重锤般敲击在她的心神之上,让她气血翻腾,灵识连接几乎中断!
内忧外患,生死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