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府之内,死寂被打破,却又陷入另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喧嚣。
丹盟赵干事盛怒之下,一道炽烈丹火剑罡不再瞄准秦烬,反而划破长空,直轰东南阴影!
净世殿暗影执事冷哼一声,不见如何动作,一道凝练乌光自阴影中射出,精准点在剑罡侧面!
“轰!”
两股力量碰撞,气浪翻滚,将地面焦土再次犁开一道深沟!
原本围攻秦烬的默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剑拔弩张的对峙!
“净世殿的鼠辈!安敢偷袭本干事!”
赵干事须发皆张,青铜小盾悬浮身前,丹火飞剑嗡鸣不止,怒火几乎要从眼中喷出。
他认定了是净世殿的人暗中使绊子,干扰他擒拿“异宝”!
暗影执事的身影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杀意:“丹盟……是想提前清场吗?”
他虽觉蹊跷,但赵干事的攻击是实打实的,由不得他不多想。
更何况,丹盟的贪婪跋扈,他早有耳闻。
双方人马瞬间调转矛头,气机互相锁定,大战一触即发!
而被暂时“遗忘”在角落的秦烬,则趁着这宝贵的、用重伤和计谋换来的喘息之机,如同濒死的野兽,疯狂舔舐伤口,恢复气力。
他依旧靠坐在岩壁下,看似昏迷,实则心神前所未有的集中。
一部分意识强忍着周身撕裂般的剧痛,引导着药痴叟塞进来的丹药药力,尽可能修复着一些关键部位的创伤,尤其是那条几乎被废掉的左臂和流血不止的右腿。
另一部分意识,则毫不犹豫地沉入了识海深处。
葬仙残鼎,依旧散发着混沌清辉,稳坐中央。
只是那嗡鸣声,从之前的尖锐警示,变得低沉而富有韵律,仿佛在与他共鸣。
“借汝之力,映照外敌……”
秦烬在心中默念,将自身那微弱的神识,如同丝线般缠绕上残鼎散发的清辉。
刹那间,他的感知仿佛被放大了十倍、百倍!
不再是模糊地感应气息,而是能无比清晰地“看”到外面那两方人马细微的情绪波动和能量流转!
他“看”到赵干事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眼底深处除了被挑衅的怒火,更有一股几乎压制不住的、对“异宝”的灼热贪婪!
那贪婪,甚至超过了对净世殿的忌惮!
他周身灵力澎湃,却略显浮躁,丹火跳跃不定,显然心绪已乱。
他又“看”向那片阴影。
暗影执事的气息如同万年寒冰,冷静得可怕。
即便面对赵干事的挑衅,他的杀意也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纯粹、凝练,没有丝毫杂念。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高效地完成“净化”任务。
他对所谓的“异宝”,似乎并无太大兴趣,更在意的是排除干扰,确保任务完成。
“一方求功,贪欲熏心,易怒易躁……”
“一方索命,冷静专业,耐心十足……”
“目标不同,心态迥异,互不知底,互相提防……”
秦烬那因为失血和剧痛而有些混沌的脑海,在这一刻变得如同冰面般清晰、冷冽。
残鼎映照之下,敌人的“心”仿佛透明。
这就是破绽!唯一的破绽!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雏形,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迅速在他心中蔓延、清晰——
祸水东引,还不够!要让他们……自相残杀!
而自己,则要在这两头猛虎撕咬之时,不仅逃生,更要……火中取栗!
“喂,野人,没死透就别装死。”
古紫鸢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探究,“外面那俩快打起来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演?继续躺这儿看戏,等他们打完再来捡你?”
秦烬在心中回应,意念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看戏?不……我要给他们……加把火。”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动了动那唯一还算完好的右手手指,在地上,用沾染的鲜血,画下了一个极其简陋、却代表着某个方向的箭头。
药痴叟一直紧张地盯着他,看到这个动作,先是一愣,随即福至心灵,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你…你是想…引他们去…那个地方?”
秦烬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那个地方,是他之前探查水府外围时,无意中发现的一处天然险地——一个入口狭窄、内部却相对宽敞,但两侧崖壁布满孔洞,不断渗出剧毒瘴气,且地形复杂如同迷宫的死谷!
更重要的是,那谷底深处,似乎还残留着某种古老禁制的波动,对神识有一定的干扰和压制作用。
那里,将是他为这两方人马精心挑选的……埋骨之地,或者说,角斗场!
“可是…你怎么保证他们一定会去?而且会按照你的想法在那里打起来?”
药痴叟还是觉得这计划太异想天开。
秦烬没有回答,只是再次闭上眼睛,全力调息。
如何引导?
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利用赵干事的贪婪,和暗影执事的“专业”。
他需要一件“诱饵”,一次“恰到好处”的溃逃,以及一个…让双方都以为对方想独吞、并对自己下黑手的“误会”。
这需要精准的时机,逼真的表演,以及对人心恰到好处的撩拨。
风险极大,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生路!
残鼎的清辉,映照着他冰冷而坚定的心神。
猎手与猎物的角色,即将在下一章,彻底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