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净世殿的锁空杀阵如同无形蛛网,悄无声息却又坚定地向着水府合拢,那冰冷的杀意让药痴叟几乎窒息之际——
“嗡——!”
一阵低沉而富有韵律的嗡鸣,伴随着某种大型法器破空的特有声响,由远及近,迅速传来!
这声音打破了东南方向那片阴影带来的死寂压迫感,也瞬间吸引了外围所有散修和其他观望势力的目光。
只见东北方的天际,一艘长约十丈、通体由某种青褐色灵木打造、船身雕刻着繁复丹炉与云纹图案的华丽飞舟,正不紧不慢地破开稀薄的毒瘴,朝着水府方向驶来。
飞舟两侧,各有三面迎风招展的旗帜,旗帜上以遒劲的笔法书写着一个巨大的“丹”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正统气息。
飞舟之上,影影绰绰站立着约莫二三十人,皆身着统一的、以青白二色为主、袖口绣有丹炉纹饰的制式法袍。
他们气息大多在灵海境中后期,其中更有几道气息浑厚,赫然达到了金丹初期境界!
为首一人,站在飞舟最前端,是一个面皮白净、下颌微须、眼神带着几分倨傲与审视的中年修士。
他身着与旁人略有不同的深青色法袍,袖口的丹炉纹饰更为精致,腰间悬挂着一枚代表着管事身份的玉牌。
此人正是丹盟派来的赵干事,墨渊长老的心腹之一。
在赵干事身侧稍后半步的位置,站着一位面容俊朗、眉头微蹙的年轻修士,正是曾与秦烬在秘境中有过一面之缘、对其“毒火”印象深刻的内门弟子洛风。
丹盟的飞舟并未像散修那般停留在数里之外,而是径直飞临到距离水府不足一里处的半空,才缓缓停下。
这个距离,已经足以让飞舟上的人清晰地看到水府入口那灵光黯淡的禁制,以及感受到此地残留的丹劫气息和……那几股毫不掩饰的敌意。
飞舟的到来,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湖面,瞬间改变了场间的气氛。
散修们哗然一片,不少人脸上露出敬畏、忌惮,甚至是讨好之色,纷纷驱使法器又往后退开了一些距离,生怕被丹盟的大佬们误会自己有争抢之意。
一些小宗门和家族的修士,也神色凝重,显然丹盟的介入,让事情的复杂程度和他们的得手几率都大大降低了。
“是丹盟的人!”
“好大的排场!看来对这异宝是志在必得了!”
“这下没我们什么事了,看看吧,说不定能捡点漏……”
嘈杂的议论声低低响起。
赵干事负手立于船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下方满目疮痍的大地,最后落在那个焦黑的深坑和其后若隐若现的水府入口上。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与火热。
百里丹霞!道韵残留!
此地必然孕育了不得的丹药或者与丹道相关的重宝!
若是能带回丹盟,献给墨渊长老,绝对是天大的功劳!
他的目光也扫过了东南方向那片不自然的阴影区域,以及更外围那些如同苍蝇般的散修,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净世殿的鬼祟之辈,和一群上不得台面的散修杂鱼,也配与他丹盟争锋?
然而,站在他身侧的洛风,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敏锐地感觉到,此地的气氛极其不对劲。
除了丹劫残留的毁灭气息,还有一股若有若无、却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毒蛇般潜伏在东南方向,让他脊背都有些发凉。
而水府之内,虽然气息微弱,但那股他曾见识过的、霸道而诡异的毒火波动,却依旧顽强地存在着。
“赵师叔,”
洛风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谨慎,“情况似乎有些蹊跷。
您看东南方那片区域,气息晦涩阴冷,恐怕是净世殿的人潜伏在侧。
他们行事诡秘,手段狠辣,不可不防。
而且,此地刚刚经历丹劫,那引发异象之人恐怕状态极差,我们是否……先清场,驱散闲杂人等,再与那水府中之人接触?
以免节外生枝,被他人渔利。”
他这番话,考虑得可谓周全,既点出了潜在的危险,也给出了相对稳妥的建议。
然而,赵干事此刻满脑子都是擒拿“要犯”、收缴“异宝”、立下大功的念头,哪里听得进一个年轻弟子的“怯懦”之言?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洛风,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甚至刻意提高了几分,仿佛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洛师侄,你多虑了!净世殿?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罢了,何足挂齿!至于这些散修,不过土鸡瓦狗!”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水府,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至于里面那位?哼,不过一灵海境的散修,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捣鼓出点动静,或许还得了一件不该他拥有的异宝。
引得丹霞百里,惊动四方,已是大罪!
我丹盟执掌天下丹道正统,有责任查明真相,收缴祸乱之源!”
他大手一挥,对着身后严阵以待的执法队弟子下令:
“丹盟执法队听令!布‘困龙阵’,封锁水府四方!
随本干事擒拿此獠,追回异宝丹方!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谨遵法旨!”
飞舟之上,二十余名丹盟弟子齐声应和,声震四野!
旋即纷纷祭出法器,道道灵光射出,在空中交织,迅速构成一座光华流转、气息森然的阵法雏形,向着水府笼罩而去!
竟是丝毫不给任何谈判余地,直接就要以强势手段,镇压、擒拿!
洛风看着赵干事那志在必得、骄横无比的侧脸,又看了看东南方向那片因为丹盟的强势介入而似乎更加沉寂、却寒意更盛的阴影,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但看到赵干事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只能将话咽了回去,暗自握紧了拳头,警惕地关注着局势发展。
丹盟这艘张扬的飞舟,和赵干事那傲慢的命令,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把,瞬间让本就紧绷的局面,变得更加剑拔弩张!
水府之内,秦烬透过残破的禁制,冷冷地“看”着外面那艘耀武扬威的飞舟,和那个发号施令的赵干事。
“丹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作呕。”
他沙哑地低语,体表那明灭不定的腐噬毒火,似乎因为外界的刺激,又顽强地燃烧得旺盛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