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喜庆气息尚未消散,瑶池的桃花酿已堆成小山。这日清晨,凌无双正教仙娥们将战袍改成围裙,忽见天河星官踉跄闯来:
“星光自行凝字...臣等控不住!”
九公主拨开云层,见亿万星辰正脱离轨迹,在天幕拼出巨硕的「贺」字。更奇的是星辉洒落处,枯木逢春,残魂凝实,连北荒冻土都钻出嫩芽。
“不是异象。”她折桃枝引星辉入盏,“是天地同喜。”
庆典从幽冥界开始。
忘川河首次停止流淌,十万怨魂被心灯光芒净化,端着孟婆汤改成的喜酒列队登天。领头的老鬼王捧着三生石碎片,石上映出九公主前世救治幽冥幼童的画面。
“臣等怨气已消。”老鬼王将碎石嵌入瑶池地基,“愿以轮回道为贺礼。”
碎石落处,瑶池水忽然倒映出来世景象:阵亡边军转世为杏林圣手,作恶妖魔投胎成护花匠人,连玄阴残魂都化作春雨。凌无双抚额间星图疤痕轻笑:“早知如此,该多揍他们几回。”
天赐挥袖展开轮回卷轴,新增条例熠熠生辉:「凡诚心向善者,可不饮孟婆汤」。
人间的庆祝最为喧闹。
百姓们在见诚花海上架起万丈长桌,农妇端出炊饼,匠人献上木雕,连稚童都捧着陶泥偶。有个瞎眼老妪摸到九公主面前,颤巍巍递过块黢黑糖块:
“三百年前您给的饴糖,老婆子留到现在。”
糖块化在舌尖时,九公主忽然泪落——那是周婆婆教她熬的第一锅糖。天赐当即以金轮复现糖方,三界糖铺同日开张,招牌皆画桃枝。
最出风头的却是凌无双。她被老兵们扛在肩头巡游,沿途百姓纷纷往她战甲塞特产。当某个孩童递来歪扭的“战神夫妇”木偶时,女将军突然抢过天赐的帝冠,将木偶端放其上:
“放稳了!这可是咱们证婚人!”
仙界的贺礼暗藏机锋。
雷部献上九重雷云织就的喜毯,踏之却如履刀山。凌无双直接赤足踩上,血印瞬间开出见诚花:“软得很!比北荒冰原差远了。”
龙宫抬来珊瑚镜,照人前世孽债。镜中映出天赐失控焚城的过往时,九公主忽然弹指。镜面泛起涟漪,竟显现后续——天赐如何以三百年赎罪,将荒城变桃源。
“贺礼该这样送。”她引天河之水入镜,照出每位仙官不为人知的善念。
老剑圣忽然劈开自己的本命剑,将碎片分赠三界孩童:“拿去玩!老子早想换新剑了!”
高潮在夜幕初垂时到来。
九公主坐于桃树下,膝上浮现九霄琴虚影。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北极熵的咆哮骤然沉寂,鬼帝在时空裂缝中捂耳翻滚。
她弹的不是仙乐,是人间烟火声:
药杵捣碎晨露,纺车捻入夜雨,战旗卷过烽烟,炊饼贴上铁锅...万千声响汇成从未有过的曲调。天河星光随之起舞,渐渐凝成「天伦」二字。
二字照耀下,异象频生:
瑶池水化作糖浆,仙鹤衔喜糖飞遍三界;轮回道溢出花香,往生者携桃枝转世;连北极冰盖都裂开缝隙,钻出棵裹着星光的桃树苗。
凌无双忽然拽过天赐跃上星字顶端,战刀劈开云层,露出藏匿许久的月亮——月宫竟张灯结彩,嫦娥领着玉兔在捣婚庆年糕。
“还有贺礼呢!”她朝下界喊,“接着!”
年糕雨落处,吃到的病者痊愈,老者还童,有对仇家甚至互喂糕饼,当场化解三世冤仇。
子时三刻,危机悄然而至。
熵的触须趁机缠住星字一角,鬼帝残影顺着阴影爬向九霄琴。凌无双战刀骤亮,却被婆婆轻轻摇头制止。
“贺曲未终。”九公主琴音忽转激昂。
她弹奏出北极冰川崩裂的巨响、魔神不甘的嘶吼、鬼帝野心的破碎声!这些杂音反而让星字更加璀璨,最终凝成实体坠落——
「天伦」二字砸进瑶池,化作两枚桃核。
天赐拾桃核种于南北极。极光映照下,树苗瞬间参天,一棵结治愈伤痛的甜桃,一棵结消弭心魔的苦桃。
凌无双摘甜桃塞进丈夫口中,自啃苦桃:“你负责甜,苦的归我。”
熵在冰层下发出最后哀鸣,彻底陷入沉睡。而鬼帝残影被桃树根须缠绕,永远定格在扑向瑶池的瞬间。
九公主轻抚琴弦止音,发间桃枝已与星字同辉。
她望向分食桃子的儿媳,眸中映出三百年前私逃天庭那夜——当时怀中的婴孩,如今已有人为他遮风挡雨。
天河忽然倒流,星辉在夜空拼出新词:
「天伦之乐,在苦甜同担」
三界欢呼声中,凌无双忽然呕吐。九公主按她腕脉片刻,忽然将九霄琴抛向北极:
“熵大人,准备当祖父吧。”
魔神在冰封中剧烈震动,竟震出缕祝福的暖意。